坐在我身边的山姆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点头，似乎是最好的回答。

“很好，我会告诉父亲，我们愿意在一起。”

和山姆与弗恩道别后，我马上叫了一辆黄包车。梅钻进车子，但我没上车。

“你先回家，”我告诉她，“我有点要紧事。我们稍后见。”

“可我得和你谈谈。”梅用手紧紧抓住黄包车的扶手，指关节都发白了。“那个男孩什么都没跟我说。”

“你不会说四邑话。”

“不光因为这个。他就像个小男孩一样。不，他就是个小男孩。”

“梅，没关系的。”

“你当然能说风凉话。帅的那个归你。”

我试着跟她解释，这不过是一桩交易而已，但是她不听。她跺着脚，害得车夫吃力地稳住车子。

“我不想嫁他。如果非要嫁，我要嫁山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梅就是这样，会突然冒出嫉妒心，还使小性子，但她的脾气就像夏日傍晚的雨一样，无伤大雅。爸妈和我都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由着她，直到这些情绪烟消云散。

“我们稍后再谈。过会儿家里见。”我向车夫点点头，示意他走。车夫用力拉起车子，一双光脚板踩在鹅卵石路上，拉着车子跑了起来。目送车子消失在转弯处后，我朝老西门走去，在那里找了辆黄包车，告诉了车夫来自金山的男人在法租界的地址。

到了来自金山的男人住的公寓大楼后，我跑上楼梯，咚咚咚地敲着门。来自金山的男人穿着一件无袖汗衫，一条松松的卡其裤，裤带袢上系着一根裤带，嘴里还叼着一根香烟，他打开了门，我扑到他怀里。一直憋在心里的泪水与委屈此刻一涌而出。我跟他讲了一切：我父亲破产了，梅和我被安排嫁给住在外国的华人。还有，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