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陆小曼(14)

鸳鸯蝴蝶梦:民国名媛 作者:吴安宁


·至情至性·

曾经光彩照人的民国名媛步入新中国,性情依旧孤高。在政治挂帅的年头,有朋友建议陆小曼加入民主党派,成为民主人士,陆小曼懒得写入党报告——可人家好心屡次催促,陆小曼烦了就请学生王亦令代笔。

尤其幽默的,当时王亦令已经被定为“右派分子”、“封建文人”,全国也掀起知识分子“向党交心”运动。所谓“交心”,实际上就是变相的自我检查、坦白交代。陆小曼不胜其烦,随便讲讲过去的事,也让王亦令去洋洋洒洒发挥。

王亦令知道“运动”的可怕,为恩师“交思想”、“挖根源”、“订出努力方向”,写完后,陆小曼大致看看,就交上去了。结果这份由“右派分子”替“民主人士”包办一切自传与检查,居然层层通过,毫无问题。

陆小曼根本不在乎政治风暴怎么刮,王亦令回忆:

她当时虽已进了文史馆和中国画院,每月有津贴,但因医药费用支出很大,像“柯待因”之类都需自掏腰包,再加上她素来手面很大,所以经常捉襟见肘,亟需另辟财源,唯一可能就是译书,凭她的名气,出版社是肯签订约稿合同并且预付部份稿费的,但无论如何你总要交出东西来才行呀,出版社总不能白送你钱。而她一则已数十年不碰文,二则体力到了坐都坐不动的程度,如何伏案翻译?

恰巧这时我还乳臭未干、初出茅庐,有力量动笔,但无名小卒拿不到约稿合同,于是两相情愿合作起来。由她出面向出版社认取选题,由我执笔。我们以合作名义,翻译了泰戈尔短篇小说集以及艾米丽·勃朗苔的自传体小说《艾格妮丝·格雷》,还以合作名义编写了通俗故事《西门豹治河》,只有这后一种通俗小册子还来得及出版,其他翻译小说,译成交稿之后,来不及等到发排,“反右”运动开始了,我有幸戴上“右派分子”桂冠,前约选题自作罢论。

虽然停止了翻译,虽然陆小曼被划为“好人”,而我属于“坏人”,但陆小曼却不懂——或者可以说她不屑讲究“划清界限”那一套,继续与我来往,逢年过节,以及平时烧个什么好菜,总不会忘了叫我去吃。

……

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食物供应紧张,她特别心疼我们……那时,她作为民主人士,每月有若干张文化俱乐部的就餐券。具体有多少张,我记不清了,反正有限得很,但她每到文化俱乐部去,几乎总是把我和乐亶带去同吃。

1961年,与陆小曼相伴多年的翁瑞午病重,临终托付好友赵清阁:“我要走了,拜托多多关照陆小曼,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不尽的。”

翁瑞午死后,陆小曼开始一心一意地作画。她的画秀润天成,赵清阁称其画为“是文人画的风格”,傅抱石也赞扬:“陆小曼名不虚传,堪称东方才女。”

1964年秋10月,陆小曼住进了医院,病因是肺气肿和哮喘。中秋节那天,赵清阁买了几个月饼去看望她,她的鼻孔内插着氧气管,憔悴不堪。她气喘吁吁地对赵清阁说:“难为你想到我,今年我还能吃上月饼,恐怕明年就……”过一会儿,她又低声说:“我的日子不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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