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片刻工夫也没耽误，乌娜刚钻出水面，我就向她游了过去。我握着她的鼻子，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抚摸着，就像象夫曾经做过的那样。我说话的时候，还看着她的眼睛，她那双又聪明、又水灵的眼睛。“乌娜，”我开始说话了，“我知道你的名字，可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对不对？你对我一无所知，我想我最好来介绍一下自己，好不好？我开始了啊。我叫威尔，今年九岁了，很快就十岁了。我住在英国，离索尔兹伯里市很远很远，我们学校就在那儿。我的爷爷奶奶在德文有一个农场，是一个很泥泞的地方。爷爷养了很多牛，他还有一辆拖拉机。学校放假的时候，我就去他那儿度假。我的爸爸是一名军人，他在伊拉克被一颗炸弹杀死了，因为那里在打仗。我想我的妈妈现在也死了，也许是被海浪卷走溺死的。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也没命了，就和妈妈一样。但还有件事你必须明白，要是没有吃的，要不了多久我也会死的。我饿了，乌娜，真的很饿。我需要吃东西。懂了吗？吃东西。”

我大张着嘴，说了好几遍“啊”，手指沿着喉咙指了下去。乌娜看着我，一副很理解的样子，至少理解了我刚才话里的重点。受到了鼓励，我摸摸我的肚子，继续说道：“好吃，好吃。食物，食物。”乌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她在听我说话，我能看出来。但到目前为止，我还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听懂了我说的话。

也许她的眼神并不是在表示她听懂了，只是表示友好也说不定。我也捉摸不透她了。突然我又有了一个主意，我觉得得用另外一个办法。我跑到森林边上，从树上折了一段满是叶子的树枝，又跑了回来。我把树枝递给乌娜，希望这是乌娜喜欢吃的那种叶子。她嗅了好一会儿，卷起鼻子，把她想吃的扯了下来，塞进嘴里。“对，就是这样，乌娜。”我叫道，“明白了吗？食物！好吃，好吃。我，我也要吃。但我不吃树叶，乌娜，我吃不了树叶。水果，水果。”

她在“咯吱咯吱”咀嚼的当儿，眼睛也没离开过我，不知从她身体的哪个地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表达了她深深的满足感。我希望这一切都在表示乌娜明白了我的意思，这样，她会因为感谢我给她带来吃的，也立即为我做同样的事情。但就在她吃完最后几片叶子后，她的兴趣又转移到了用那长鼻子探索我的头发和耳朵上。我实在是筋疲力尽，耐心全无。我把她推开，对她吼道：“难道你就不懂吗，你这头蠢大象！我饿了！我要吃的！我必须吃东西！”

我绝望地看看四周，瞅见了一种红色的水果，看起来很像是成熟的大李子，但是长在离河岸很远的地方，而且很高。“那儿，看！乌娜！我要那个。但是太高了我够不着。你能够到，这对你来说很容易。我知道你可以的，求求你了，乌娜。”但乌娜转身离开了我，离开了河边，往丛林方向走去，一边走，她的长鼻子还在一边搜寻着更多的叶子。她又一次开始了忙碌的进食，无论我是朝她吼，上蹿下跳，还是拍她的腿，她都不会分神。乌娜在吃东西，没有什么事、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

我的眼里又充满了泪水，我努力眨眼睛，试着把它们逼回去。可没用——泪水还是不停地往外冒。我坐在河边，膝盖抵着胸，任由泪水流淌。我不是因为可怜自己而悲伤地哭，也不是因为爸爸妈妈，我是因为生气和挫折而哭，还有饥饿。我把脸埋在手里，前后摇晃着，深陷在自己的悲哀中。

我最终又抬起了头，发现象座现在牢牢地卡在了岩石之间。显而易见，把它从河里拖出来是不可能的了。没了象座，我就再也不可能骑着乌娜了；而没了乌娜，我怎么找到走出丛林的路？怎么回到安全的地方去？很奇怪，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这一切，我不哭了，镇静下来开始整理思绪。如果我骑不了大象，而她也不给我弄吃的，她就不可能救我的命。这就意味着我必须给自己找吃的，自己保护自己。我只能自己救自己。一定有一条路是通往丛林外面的。既然有路可以进来，那就一定有路出去。我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条路，只能如此。

过了一会儿，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这是我看着奔流不息的河水时想出来的。答案很明显，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只要跟着河水往下游走就行了。因为或迟或早，河水都是要流向大海的。我沿着河走，至少我不愁没水喝，而且一路上我应该能找到点可以吃的东西——浆果、坚果，甚至是鱼。我知道怎么抓鱼。是的，我要离开大象了。这就是我应该做的。此刻我打定了主意，我要一个人独自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