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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花出尘埃(62)

花出尘埃 作者:紫云


人们为什么就不能活得阳光一点呢?好车来接就非得是傍大款?非得把自己卖了?就不许人正常交个朋友?

德胜门皇城老妈,贺辉还有几个我完全不认识的朋友,全是男人,在一个极具华丽的包厢吃火锅。夜晚转场钱柜。我开始佩服自己的镇定大气,身在一群陌生男人中间,也能谈笑风生,笑颜自如。

此后一个月,贺辉隔三差五就约我出去,和那几个男性朋友吃饭齐聚。即使我很不愿意这种所谓的应酬,为了金圣骏说的把握机会,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笑的坦然,是因为我一向活得坦然。即使有目的在,也绝不为了获取任何利益而刻意装模作样、谄媚迎合,这是在我世界里所敬谢不敏的作风。

他们总喜欢找那些安静的酒吧斗地主,桌上摆满了大摞的红一百,玩一千块一个点,随便输赢都是好几万。

为了自己能有机会出唱片发展,即使在一旁特无聊,也浅笑作陪。心里却为所见到的纸醉金迷感到无尽忧伤。

贺辉的几个朋友全是在京城做大生意的,有的做医疗器械,有的开夜总会,有的做房地产,清一色开着顶级好车。赌博输掉几十万,足够穷人家里生活好几十年,他们输了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大笑几声扔出去无所谓。每每看着我,笑得惬意轻松,他们却根本不知道身边这个闪耀着电影学院身份的才女心中的惆怅。

如果我开口说,能不能不赌?把这些钱借给我,它们能救我们一家人的命。他们听了,肯定笑出眼泪。绝对不会相信,你一高等艺术院校的小明星,怎么可能会这么缺钱?还不是想骗点钱花花,物质虚荣,不劳而获。

二十万对于他们来说,就好比口袋里一千块钱,拿出两分钱那么简单不屑。如果你说实话想借,他们肯定会脸一翻,不屑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要我帮你?"

于是我不能说,因为我明知道他们不可能帮我。唯有继续保持高贵的身份,戴着闪耀却毫无用处的光环,假装自己活得很牛掰,万事无忧。

此刻,阴暗的灯光下,烟雾酒精弥漫,金钱晃满你整个眼帘的氛围里,想到有口难言,有苦说不出的不被了解,我心里甚至冲动出一个念头:谁现在能给我一百万,让我留给家人用。就算拿我的命去换,我也愿意。

我希望家人能过上不愁吃穿的安定生活,让他们跟着我一起吃苦受累,这样的沉痛比让我死更难受。

我就这样看着他们手拿大把钞票得意挥舞着,轻轻抛下,重重砸在一个小女孩的心头。拿钱买快乐才是最重要的,谁管世间还有那么多人需要帮助。只要他们稍微发发善心,这个世界就会完全不同。可惜,这一点,他们根本不懂。

陪玩一个多月,毫无收获。再如何优秀闪耀,如同美丽高贵的公主,始终都只是被隔离在外面世界的一个陪客。不禁唏嘘苦笑,小小年纪才二十出头,就要在这物欲纵横的大都市里深感人情冷暖,金钱软弱。这或许正是选择了演艺圈,选择当演员这特定身份才能加倍感受到的现实残忍吧。

后来我才明白,叫你陪玩,已经是看得起你了,你就偷着乐吧。像你这种身份,没叫你陪玩以后再陪上床,已经是对你的最高尊重与恩赐了。

今夜的地点,选在亮马桥附近护城河一带,新开的酒吧一条街。进入其中一间,有着紫蓝色与火红色轻纱缭绕的装典,浓艳馨香。刚开业,顾客不多,他们才能在隔着透明玻璃显而易见的包厢里继续他们甩钞票的游戏。

里面实在无聊,不想被来回来去的金钱晃动,讽刺我的梦想和信仰。出来一个人坐在外面卡座上,低迷着思绪,安静听着舞台上的歌手演唱。

歌手是一男女组合,男人弹吉他,女人演唱。女人的唱功实在不怎么样。或许,也只有这种新开业的小酒吧,才能使得他们容身吧。若在非典之后开始繁华热闹的后海,这样的声线,估计那酒吧就该没人进去了。不过人人都要吃饭,人人都要活命。唱得再不好,人家至少能有一个赚钱的舞台使得自己容身。不像我,即使拥有大家公认的美貌才华,却连一个让我自由施展的平台都没有。我连他们都不如。

许久,贺辉叼着雪茄出来了:"怎么到外面来了?"

我安静浅笑:"听他们唱歌。"

"那女的唱的什么呀,还没你一半好。"

我继续浅笑,笑容里有一丝他察觉不出的苦涩与自嘲。

贺辉把服务员叫了过来,说:"让我们这位美丽可爱的女士上去唱一首吧,我保证你们酒吧今晚与众不同!"

"对不起先生,我们酒吧有规矩,顾客是不可以上去唱的。"

贺辉从口袋里拿出一摞钱,至少一千多块,往桌子上一扔:"把你们老板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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