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技术改造的道路让中国工业尝到了甜头，截至2009年7月上旬，工业和信息化部已总投资5625亿元，下达资金计划884项，安排中央预算内资金72.37亿元。面对金融危机，技术改造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作用。但是，现在的中国已经开始从简单的制造大国向创造大国转变，摆在我们面前最亟待解决的就是产品质量问题。

白岩松：这几年，包括您就任工业和信息化部部长以来，是怎么去看质量问题的？

李毅中：说到质量问题，我觉得应该呼吁全社会的重视。质量是企业的生命，企业的信誉，同时也是一个国家生产力综合水平的集中反映。第二，从当前国际金融危机来看，我觉得关键是产品的品种质量。你那些不适销对路的，你那个质量不好的，不要说假冒伪劣的，那就没人去问津，没人去买。

白岩松：受冲击就大。

李毅中：没有市场，那你肯定会退出市场，甚至倒闭。所以在金融危机中更加凸显出质量的重要性。我有一次在讲话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句来，我说没有消费就没有生产。虽然是当时一时的灵感，我现在想起来这句话是对的。生产了好多钢铁，你把它储存起来，生产了好多铝铜、有色金属，我们把它储存起来，这个不是根本办法，目的是要消费掉，把它用掉。而怎么拉动消费？最关键的是品种质量。

走入新世纪，中国工业虽然取得了巨大的变化，但是，我们并非工业强国，比如原先炼钢不能一次成型，产需无法对接，生产效率和产品附加值较低。为此，工业和信息化部从成立至今加强了重点行业的工业化和信息化融合的示范推广，同时开展了评估指标体系研究的制定，加大了对重点项目的支持。

白岩松：您觉得工业和信息化融合起来预示着什么？

李毅中：工业和信息化的融合首先是工业，刚才讲到，它的产品品种的设计和研发过去都是画图纸，现在都是计算机设计。第二，过程的自动化控制，那就是大大提高了效率，降低了成本。第三，企业管理水平的升级和优化。第四，就是我们现代物流，过去的销售是随着生产走，提篮叫卖，现在是大物流，这里面由于物流的变化，节省了多少中间费用，特别是电子商务的发展。第五，人才的培育发展，包括电子培训等各种培训。第六，就是催生了新兴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比如最典型的动漫产业。原来我们以为只有小孩儿看，现在是从老到小都喜欢看，而且它是个新的消费热点。最近我们找了第七个切入点，就是技术改造不停留在过去那个认识上，而是要用信息化来带动工业化，用电子信息技术、高新技术来提升传统工业，使它全面地升级，全面地优化。所以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现在越来越看到工业化和信息化融合的重要性。

白岩松：我们也必须赶上这样一个潮流。

李毅中：说到当前应对金融危机，在保增长的同时，一定要考虑调结构，一定要考虑转变发展方式，一定要考虑用信息化技术来提升工业化水平。在一年、两年、三年以后，在金融危机以后，在全球经济复苏以后，我们不要拉大和西方先进国家的差距，而是要缩小，甚至赶上它们。

2009年1月7日，工业和信息化部向中国移动、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发放了三张第三代移动通信3G牌照，虽然我国手机用户数达到6.5亿，超过美国、日本和印度的总和，稳居世界第一，但是在1G、2G时代，我们运用的大都是国外技术，在3G时代我国自主研发的TD-SCDMA属于三大主流国际标准之一，2009年成为我国的3G元年。

白岩松：大家就想知道，比如说自主知识产权，究竟它的好处是什么？这一个3G，有了我们自己的东西，会撬动和带来一种什么样的市场变化？

李毅中：当时估计，2009年就可以有2000亿的投入，而这2000亿不是国家中央财政，主要是企业自己的自有资金，如果3G牌照一发，这2000亿拿出来，三年4500亿直接投入网络的建设、手机的开发、终端的开发，然后3G再提供社会消费服务，可以拉动10000亿的经济总量。

白岩松：10000亿？

李毅中：10000亿。

白岩松：到了8月份的时候，是比我们预测的还要好，还是差不多？

李毅中：首先是对中国移动，它承担了TD SCDMA。中国电信的CDMA2000，中国联通的WCDMA，这两家是如虎添翼、摩拳擦掌，有了这两个牌照以后，竭尽全力去投入追赶。这样使得中国移动感到有压力了。原来中国移动计划是经过两年半到三年，它的用户达到2000万。一听2000万也不少，但是对6.5亿的手机用户来说，你那个2000万算什么。人家那两家最少5000万，争取8000万。这下中国移动也坐不住了，至少你三分天下有其一吧？所以它也提出来最少5000万，最多8000万。如果三家都8000万，三八两亿四，占了手机用户的比例就很大了。所以加上各种消费，我觉得三年拉动，加上那4500亿，10000亿的总量还是实事求是的。

李毅中在任工业和信息化部部长之前，曾是“地道”的石油人，在“中石化”系统工作30多年。2003年之后，李毅中先后任职国资委、国家安监总局。2008年，李毅中在年过花甲之际，出任工业和信息化部部长，这位曾经的救火队长，面对工业和信息化部成立一年来的部委整合、金融危机等等挑战，他感受到的是责任和压力。

白岩松：从2008年任工业和信息化部部长一直到现在，生活节奏是否发生了变化，眉头是否舒展了？

李毅中：在工业和信息化部与安监总局相比，工作的性质有些变化，环境有些变化。但是面广了，不熟悉的东西更多了，应该说对于思想和身体的压力不比安监总局小。

白岩松：安眠药还要吃吗？

李毅中：随着工作面的增加，年龄也大了，睡觉比以前少了，确实有时候还是需要一点。

白岩松：其实工业和信息化部也具有某种“救火队长”的角色，因为它是新的嘛，尤其后来又是在金融危机的情况下，您觉得当“救火队长”，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李毅中：到工业和信息化部以后，我觉得要更多地从国家机关的层面来讲，我们是处在执行层，和安全监管性质就不一样了，所以要更多地考虑一些当前和当年需要采取的政策措施。

白岩松：过去在我们60年工业发展中，尤其初期和中期的时候，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是我们常提的，今天即使我们面向未来、面向中国创造这样一个过程中，这8个字是否还要提？

李毅中：我觉得这8个字还是要提，还是要坚持。我们走的是社会主义道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可能奢望国外把最新的技术给我们。如果你在经济实力上、在国防实力上、在核心技术上，你没有自己的发言权，没有自己的位置，那你国家的安全、国家的长治久安就难以保障。所以从这一点上讲，你必须自主创新，也更须自力更生。但是要赋予它新的内容、内涵、发展，自力更生绝不是闭关自守，绝不是排外，而是要把我们融入到全世界的经济之中，和世界经济融合，要参与世界经济的分工，也要发挥我们的优势，要扬长避短。你能去用污染环境的代价来谋取发展吗？不行。我们艰苦奋斗，并不是不改善人民生活，恰恰相反，我们的目的是要让人民过得更好，过得更舒适，过得更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