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全球意识形态的对立已经被对地缘政治影响范围的争夺所取代。

——叶利钦1994年对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的讲话（Theoutcomeofthecoloredrevolutions，JamesSherr）

美国的预防性攻势，本意是压缩俄罗斯的空间，使其按自己设定的轨道运行。但现实已经很明显，莫斯科的表现似乎“失控”。如何应对此“失控”的俄罗斯，将是美国政府面临的重大考验。

俄罗斯面临的考验则是，既然不愿意放弃其帝国野心，就必须吸取前苏联瓦解的教训，处理好重建帝国步伐的分寸，否则，必将与现在的美利坚帝国一样，陷入“帝国过度扩张”的危险。

一、戈尔巴乔夫上当

美国当初的许多承诺都没有兑现，白宫经常改变主意，包括北约东扩。

1991年12月8日，在白俄罗斯首府明斯克附近的别洛维日，上演了一出将永远不会被人遗忘的历史剧。剧中的三位主角分别是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白俄罗斯最高苏维埃主席舒什克维奇以及乌克兰总统克拉夫丘克。正是在这个专供前苏联领导人休养的度假胜地，他们签署了一份震惊全球的文件——《别洛维日协议》，宣布解散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简称苏联），成立独立国家联合体（简称独联体）。

12月25日，戈尔巴乔夫辞去苏联总统职务，将手中的权力交给叶利钦。次日，最高苏维埃宣布自我解散。

时隔9年之后，2000年9月，戈尔巴乔夫在“世界形势论坛”（thestateoftheWorldForum)上发表演讲时，指责美国浪费了在后冷战时期用“新思维”（novoemyshlenie)处理全球化、裁军、核裁军的独特机会。戈尔巴乔夫的潜台词是：虽然苏联解体、冷战结束了，但是，美国仍然在用冷战时期的“旧思维”来处理国际事务，致使国际局势重回紧张。戈氏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想起了一幕遗憾的往事。

事情发生在苏联解体之前。在1990年的时候，西德首脑渴望两德统一。为了缓解苏联的焦虑，西德外交部长根舍（Hans-DietrichGenscher）敦促西方向莫斯科做出重要让步：如果德国统一，北约将不再东扩。根舍把这个主意告诉了美国国务卿贝克（JamesA Baker）。贝克觉得根舍的主意不错，于是在2月8日飞往莫斯科，去戈尔巴乔夫那里探路。口才极好的贝克警告戈尔巴乔夫，如果德国不加入北约，将会发展自己的核武器。而如果苏联同意德国加入北约，西方打算向莫斯科提供重要的保证，“北约将不会继续向东部扩张”。

根据参与这次谈判的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前任成员菲利普?泽里库（PhilipZelikow）的记录：

戈尔巴乔夫当时还特别向贝克强调：“北约势力范围的任何扩张都不能接受。”贝克做出的回应是：“我同意。”

但是，华盛顿在后来食言了，北约并没停止扩大步伐。莫斯科知道自己受骗了。《新欧洲》周刊的一篇文章曾引用俄罗斯前外交部长阿达米申（AnatoliAdamishin）的话说：

“柏林墙倒塌……是东西方关系的新时代，原先好像西方的一切都是坏的，一夜之间，西方的一切都变成好的。所以，在德国统一过程中，当我们被告知，北约将不会扩大，我们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