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升听得一会明白一会糊涂，心说：“这恨马应民，咋就跟我扯上了？虽然我也恨他，但不能因为两个人都恨一个人，这两人就成了朋友，成为你投靠我的理由。”就说：“司令，那马应民已经被打跑了，虽然没抓到，可他手下只剩七八个人，一时成不了啥气候。”

李海山又摆了摆手：“我的陈大县长啊，您是不知道啊，那马应民前两天跟我又遇上了。”

陈庆升这回可是大吃一惊：“啊？你碰上马应民了？”

李海山道：“可不是，这小子虽然只有七八个人，可本事大了，居然联络上从南满游击过来的一伙抗联，当上了抗联的什么狗屁政委，神气着呢。”

陈庆升道：“这么说，司令您跟那些抗联有瓜葛？”

李海山道：“既然已经投过来了，我也不怕把话挑明了。海山确实跟抗联有瓜葛，本来想联络一处共同干。没承想，马应民在那伙抗联中说的算。他暗中使坏，想吞并老子的地盘和队伍，趁我不备把我的大部分人马缴了械。我也是逃得快，否则早被那兔崽子干掉了。”

陈庆升倒吸一口冷气，又感到一丝温暖。确定这李海山没喝酒，却道了真言。他其实是被逼投降，自己以前一直迷糊着呢，他怎么会投靠日本人？

李海山又说：“那马应民本来被日本人追得无路可走，可合着他命不该绝，被一个人救了，才又缓了阳子。”

陈庆升忙问：“马应民被谁救了？”

李海山道：“这个人您也认识，清风岭的赵老嘎。”

陈庆升像掉进了冰窟窿，浑身拔凉，心说：“李海山，我×你大爷。你兜了这么大一圈子，原来他娘的在这等我呢。”

北村太郎还在盯着那幅山水画般的地图出神，图上被他用铅笔勾画了不少箭头、圆圈、方块、横叉、竖叉之类的标号，还用歪歪扭扭的汉字、阿拉伯数字在上面密密麻麻地做了很多注记，类似于那些遍布各风景名胜的“张三到此一游”。

中田、陈庆升、李海山等人站在地图前面稍后的位置，盯着北村的后脑壳。半天，那后脑壳才转过来成了前脸，但前脸给大家的时间不长，众人来不及过多欣赏，就又转成了后脑壳。但北村这次转动跟刚才不同，这次是拿着指挥刀在地图上指点着给后面的人看，就像在静谧幽深的景致处喧嚣练武，有点大杀风景了。

北村先在图上画了个大圈：“近来皇军四处出击，连克强敌。流窜到朝阳地区的抗联曹向东部被一举击溃，其残部苟延残喘疲于奔命，躲进了深山老林，不敢再有大的行动；朝阳周边的各路抗日武装也被消灭得所剩无几，余孽望风而逃，早成了惊弓之鸟，不敢与皇军接战。另外，李海山司令不计前嫌，率部归顺，实乃明义之举。请允许我为李司令的弃暗投明表示由衷的钦佩和敬意。”说完，北村将脑袋转过来，朝着李海山鞠了个躬。

李海山赶紧双腿一并，“咔”地来了个立正：“多谢太君。”

北村收住笑容，又转过脑壳指着图上的清风岭道：“该是我们集中力量解决这片不服管束的中国地的时候了。”

中田道：“太君，那清风岭、马坡、天沟成掎角之势，据可靠情报，他们三家已结成同盟，互相支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们应该从哪一路下手？”

北村缓缓道：“中国有句古话‘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们就从清风岭下手，只要拿下清风岭，那马坡、天沟的马贼便不攻自破。”他又将头扭向陈庆升：“陈县长，皇军连日征战，又要南调入关，无法抽出过多的兵力。此次出击清风岭，就由你的县保安大队打头阵。”又转向李海山：“李司令，你的警备支队在保安大队后跟进接应。”

陈庆升没等听完，汗水就淌了一脸，斜着眼瞅了瞅李海山，心说：“你小子不是把俺是赵老嘎女婿的事报告太君了吧？”

李海山也瞅了瞅陈庆升，面露无辜之色，意思是说：“日本人不傻，他们应该不难知道你和你岳父的关系。但肯定不是我打的报告，老子还没那么下作。”

北村明确完任务，又问两人有没有什么困难，显得很体贴。李海山先说道：“太君您知道，职部在归顺之前，与抗联曾发生火拼，激战多日，损失大半，现军械粮弹奇缺，还望太君能给予补充，以养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