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漠篇(11)

歌尽桃花 作者:靡宝


我笑:“你倒精辟。你想过万一要是不成功怎么办吗?”

萧暄踢了踢地上的草,说:“很多时候我们不能去想退路,才会奋勇前进。”

我看着他凝重的侧面,不禁轻唤了一声:“二哥……”

萧暄转过头来,冲我一笑:“想知道现在你家里人怎么样了吗?”

我忙问:“怎么样了?”

“之前接到的消息,都还好。只是四小姐突然发了天花,关在家里养病。”

我由衷赞叹:“妙啊!四小姐可要小心别毁容了,这下二皇子可就不要她了。”

萧暄弯起嘴角:“二皇子殿下早就不要她了。”

我惊讶:“怎么说?”

“殿下独恋谢家三小姐,人尽皆知。就因为他在大街上公然找礼部尚书公子的麻烦。”

“为什么呀?”

“因为张公子一天一封情书向谢三小姐表白他火热的感情。”

我啼笑皆非:“这倒是皆大欢喜。”

萧暄看看我:“你放心了?”

我老实说:“虽然出逃是为了自由,可是真的担心家人被连累,宁可不要自己的名节,也要保全他们。”

萧暄嗤之以鼻:“你的名节早就没了……”

我冷笑:“你这么口无遮拦,似乎是不打算让我帮你解烟花三月了。”

萧暄脑子一转,立刻赔笑:“小华你冰清玉洁。”

“马后炮。”我给他一个白眼,“我问你,这么好几天没见宋先生。”

萧暄眯起眼睛:“原来是挂念子敬了,何不直接说?他有事回家一趟。”

“他家在哪里?”

萧暄笑:“九澜山天阶谷。”

“山谷里?什么人家住那里?”

“东原宋家。”

我问:“那宋子敬到底是谁?”

“鸣玉公子。”

我望着萧暄,萧暄也望着我。

我老实说:“没听过。”

萧暄摸摸我的头:“江湖上的事,没听过是正常的。”

“你倒是跟我说说。”我很好奇。

萧暄说:“是有这么一个传说,说子敬出生的时候,嘴里含了一块玉……”

我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

萧暄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艰难地爬起来:“没事,你继续说。”

“哦。说是他出生时嘴里含了一块玉。那玉遇风则鸣,悦耳动听,又能解百毒,是块宝玉。”

我插口:“那他怎么不叫宋宝玉?”

萧暄斜睨我:“我后来私下问过子敬。他说那是传说,玉是真的有,是他们家祖传的。他是独孙,宋老太爷在他出生的时候把玉给了他。”

“原来如此,”我说,“我还以为他是贫寒出身。”

“他也算是。他两岁时,宋家一夕败落,满门遇害,他父亲带着他躲避追杀隐落江湖,过着飘零的日子。直到他十四岁时,他外公找到他,暗中助他重振家业。”

“那你也是助他之人?”

萧暄淡淡一笑:“既是至交,亦是各取所需。”

“那他进谢府,也是你一手安排的?”

“是这样的。他一直在京城帮我收集情报。”

我一叹:“每个人身后都有几个说不得的故事。”

“有成就的男人,总有漫长的经历啊。”萧暄亦叹。

“跟着我一起感叹就够了,用不着拐弯抹角地给自己脸上贴金好不好?”我吐槽,“生做皇帝的儿子的人都还有那么多牢骚,那生做杀人犯、叛国贼的儿子的人,还怎么继续混啊?即便能混成杨过,也得被砍去一支胳膊呢。你和他们比,够幸运的啦。给别人留点希望吧。男人啊,过度地赞美自己,只会弄巧成拙……”

“我说一句,你说十句。得,都是你有理。”萧暄投降。

我问:“寻找张秋阳的弟子的事怎么样了?”

“派出的人屡次遭赵党人的阻止为难,我又不敢大肆声张。赵党行事无所不用其极,我担心他们会对张先生的弟子下毒手。”

我点头,“烟花三月虽然潜伏期长,可毒毕竟是毒,早点解的好。你平时注意点,别运动过量,注意休息。不然一旦发作,什么千秋功业,什么长远抱负,全将化成泡影。”

萧暄应着。我们走出小树林,我眼前一下开阔。原来我们正身处较高处,可以俯视到一望无垠的大草原。

我舒展身体伸了一个懒腰,深深呼吸了一口草原上清新的空气。

萧暄说:“这几天你大概也闷坏了,我带你四处走走吧。”

我说:“这也好。我也休息够了,想找些正事做。”

萧暄说:“其实读书绣花也是正事。”

我说:“其实考取功名为国效力才是男儿本职。”

萧暄望天,做觉悟状:“啊,我想起来了。”

我笑眯眯:“想起来了?”

“是。附近牧民也许需要一个大夫。”

我点头:“你果真知情识趣,是个妙人。”

萧暄带着着我去周围熟悉环境。草原不是城市,一马平川,景色相似,很容易迷路。萧暄送我一个做工精良的指北针和一幅迷你羊皮地图,然后教我怎么使用。

指北针我当然会用,我看不懂的,是那幅抽象得像是毕加索后期作品的地图。尽管我在萧暄的引导下努力想象,却还是没办法将上面一根根蚯蚓一样的线条构想成山脉。

萧暄不耐烦:“你就不能用脑子想问题吗?”

我反驳:“这么不精确的地形,这么不标准的绘法,这么含混的描述,这种超出人类想象的构思。我都能懂,那我早就一统江湖、万寿无疆了!”

萧暄骂:“东南西北你总分得清吧!你给我站在这里,图这样拿着。看,东南面是长裕山,过去是台州,就是我们所在。东面这一大片都是草原和山脉,西北边是西遥城,再北面是辽国,中间地带都是草原,有一些游牧的部落。这一带不大安全,你少去走动。”

“说起来就只能在南边活动。”

“南边也不安全,赵党时有探子潜进来。万一你被抓住了——我这里有自尽用的毒药,你要点吗?”

“留着你自己善后吧。”我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你们就不知道去抓探子吗?”

萧暄很没形象地挖了挖耳朵:“没有蚊虫的夏天,也是很寂寞的吧。”

我的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

面对萧暄的诧异,我面无表情道:“有蚊子。”

萧暄一番添油加醋的连哄带吓,简直将西遥城以南描述成了地雷区,以北则有食人部落出没。整个地区犹如硝烟弥漫的中东地区,稍不留神就会遇上恐怖分子袭击。

我还不以为意,结果不到三天,一件事证实了萧暄并不是在打诳语。

听云香说,是有奸细潜伏进燕军营里,要给粮食下毒。幸而被及时抓住,没有酿成恶果。

云香说书的水平在我没留意间竟然像战时物价一样直直往上升去:“听说那时正是日出前一刻,驻守的士兵正是最累的时候。大地墨汁一样黑,火把的光都要被这黑暗吞没。只见一个黑影摇身窜过墙角,竟然无人发觉。那奸细得了优势,脚下不停飞一般往粮仓奔去,瞬间跃上房顶,掀开瓦,举手就要将手里的毒粉洒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银光一闪,一支雪翎‘嗖’的一声破空而来,正中心窝,将那贼人射下房顶。士兵惊醒,只见燕王殿下步履沉稳,淡定从容地走了过来,手里一只射雕大弓……”

“停!”我叫。

众人疑惑地望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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