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盐

奥地利，阿尔陶塞

1100--1945

阿尔卑斯山在德国和奥地利边境绵延，海拔约有一英里，乃是欧洲地势最高最起伏不平的山脉。这是一片布满陡峭石峰之地，随处可见顶部积雪的山峦和美丽如画的小屋。从北部最重要的入口城市萨尔茨堡开始的道路一路蜿蜒，像一个个由远及近的发卡一般，盘上山间，又扎入覆满绿色森林的山谷。走了好几英里都是森林，弥望的全是树木。接着，会有一个高山湖泊忽地跃入视线，就在湖对岸，就在山麓半中腰，嵌着一座梦幻般的镇子，镇中满是尖尖的房顶和装饰性雕刻。那就是坡茨兴山口，距离萨尔茨堡约四十四英里。越过山口的山路是如此陡峭，如此弯曲，如此难测，几乎不适合通车，但这段山口最终还是平展开来，接入一处地势较高的山谷，山谷尽头是小村庄巴特奥塞。最后，再继续走几英里，便到了一个更小的村庄阿尔陶塞，这个村庄也嵌在另一个壮观的高山湖湖岸上。

从这里开始，山路开始变得十分陡峭，坡茨兴山口与它相比，都成了一段缓坡。道路旁边，水声淙淙，奔淌着一条清澈的溪流，再往上便是那磅礴群山，直叫人看得荡气回肠。这里的山体是石灰岩，形成于远古时代的大洋海底，即便在阳光最为充沛的日子里，在山顶积雪之下，还是呈现出一片浅灰。就在那万仞峭壁之上，有座光秃的石头建筑立于险峻之所，标志着路途即将终结。再往前，只有一座矮矮的不规则建筑和桑德灵山的陡峭山壁形成的岩石墙体。有一条小小的隧道深入山体之内，是通往一个古代盐矿的主要入口。据当地传说，这里的盐已被开采了三千年--在古埃及帝国鼎盛时期就已开始，比古罗马的历史还要悠久。不过，当地的书面记录只能追溯到12世纪。

在第一个千年刚过的那些古老日子里，盐是文明基石之一。没有盐，食物就不能储存或运输，所以，整个社会得以延续，全是靠盐。古罗马的退伍军人有时候就是以盐（盐的英语写法“salt”便是英语单词“salary”--“薪水”的词源）作为薪俸，大篷车里的商贾们走在用盐铺成的路上，将欧洲的西方世界与亚洲、阿拉伯半岛的东方世界连接在一起。在中国的西藏，马可·波罗注意到，盐被压成薄片，印上大可汗的头像，当做钱使。非洲最伟大的失落文明廷巴克图①把盐看做与黄金同等贵重。而早期的罗马人（他们的西哥特祖先曾洗劫罗马，将文明抛入黑暗之中）则在经济上依赖盐矿，特别是依赖对贩盐路线进行的征税。纳粹党的早期权力根据地慕尼黑在1158年建城时，便是为了让巴伐利亚统治者在盐从萨尔茨堡（德语中这个词表述“盐堡”）运来时更容易收税。

经过了多少世纪，任城市和帝国生生灭灭，位于阿尔陶塞那个村子和湖泊正上方的奥地利桑德灵山盐矿始终出产着岩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