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方手脚颤抖，恨不能抢过一件兵器，杀向场中，助精灵一臂之力。但他努了半天劲，却发现两腿酸软，根本挪不动步子。他痛恨自己，当初面对三掌柜他都有那股血性，现在却怕成了这样。他是战魂，他一定属于血与火、刀与剑，否则，怎么会有模糊而深刻的传承记忆？

终于，在大汉们的轮番冲击下，精灵被打散了。那个红发女子被三个大汉揪住长发拖往厨房。一个峨冠博带突然冲过去，扑在她身上，对准胸脯一口咬下，狠狠一扯，嘴边一挂鲜血淋漓的肉块，脸上满是瘆人的狞笑。

其余的精灵，有的被砍断了手脚，正在地上打滚，有的被戳穿了胸腹，还没有立刻死去。那个最强壮的男子被好几把刀穿胸而过，却异常勇猛，一把扯开了一个敌人的喉管，又双手抱住另一个敌人，在对方脸上狠狠咬下去。几十个大汉扑上去，把他压得不见人影。再爬起时，地上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团了。

唯一的幸存者只有那个幼小的精灵。她非常灵巧，左闪右避，双脚在一些食客头上轻轻一点，眼看就要扑到大门口。

无方脑子一激灵，突然感觉有了力气。他啊啊大叫着，分开众人，扑向门口。他相信，以精灵的身法和速度，只要出了这道门，一切就都有了希望。他虽然无法战斗，却要帮她挡上一挡，哪怕被立刻杀死，他也要这么做。

突然，后面有人猛踹了他一脚。他朝前一冲，差点扑在精灵身上。

就在此时，从楼上跳下几个大汉，生生砸在精灵肩头。

咔、咔，几声闷响，精灵浑身一震，瘫软下去，正倒在无方的面前。

她的肤色晶莹，两耳尖尖，拼命仰起头，凄厉地惨叫着。她的肩膀和胸前各挨了一刀，皮肉已经裂开，露出了白生生的骨茬。她的双手被架了起来，两个小小的乳房颤抖着。

突然，她垂下头，对上了无方的眼睛。

无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大厅依旧辉煌，人群在狂欢，地龙在咆哮，大汉在狞笑……一切都慢了下来，只剩下幼小精灵的那双眼睛，眼眶溢着淤血，眼珠却依旧莹蓝，定定地看着他，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无方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感觉脖子一紧，似乎被什么人揪住。他看到大汉们刀剑齐下，剁在她的腰背之上。她的脸突然扭曲得不成人样，一股股热血从鼻孔和耳朵喷出。只一瞬间，她就被拖回场子，扔到愤怒的地龙群中。

无方刚要喊叫，却是一阵天旋地转，飞到了半空。没等他反应过来，咔嚓一声，已砸在一桌缀满鲜花的筵席上。

他忍住痛楚，好不容易爬起来，却一脚踏空，再度跌倒了。看台上的戏班子唱起了一首英风民谣，不少人正在起舞，还有人趁机对别人的女眷揩油，被发现之后，拳脚齐出，嘻嘻哈哈地打斗起来。

戏班子唱得很投入，嗓音洪亮，整齐划一：

南有嘉鱼 倏忽来去

北有光华 垂天熠熠

东有万兽 蒙然驰骋

西有精灵 美目凄凄

上位有恩 滔滔若海

君子有酒 翩翩若云

昔我往矣 浮尘荡尽

今我来思 安享太平

歌谣一遍遍重复，不断有人加入进来，汇成一股浩瀚的洪流。伴随着它的，则是精灵们非人的惨叫、地龙惊天的咆哮。

无方挣扎着分开众人，想再挤进场子，却被一次次推了出来。好不容易探头看到场中，却被一个坚如铁石的身子一顶，差点没闭过气。

那正是蛮子胡大少主。他大步冲了过去，抓起幼小精灵的身子，连声欢叫着，贴在自己脸上。他闭上眼，陶醉了片刻，随即张开大口狠狠咬下。一股血浆冲进他的眼中，他大声怒骂着抬起头来，乱蓬蓬的胡须沾满了口水和血水，活脱脱一个恐怖的恶魔。

场中不少精灵还没有死去，还在被撕扯、被践踏、被剁烂，他们的嗓子都喊哑了，只能发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一个男子昏了过去，被国师发现，行云流水般滑到他身边，两手轻扬，一道绿黄的清新水芒很快没入他的身体。

精灵男子一激，一醒，马上痉挛起来，陷入更大的痛苦中。

“甘霖术！只有大国师才能使出的甘霖术啊！”

刚才那个风骚少妇喊叫起来。

她身边那个白衣公子却奔到了场边，跟大汉们扭打着，要冲到血肉堆中去分享。

“原来，这就是修补生命，这就是世人的幸福啊！”风骚少妇喃喃自语着，充满了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