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兰，你说如果我在操场跑步，他会看得见吗？”苏艾把头发用蓝色的皮筋扎起来，抬头问坐在一旁双杠上的我。

“谁？”我我正盯着正在慢跑的那一群人，没有注意去听苏艾说什么。

“还能有谁？方堃呗！他的座位在三楼的窗边，如果我跑步的时候他心有灵犀地一看，不就看到我了？”

苏艾白了我一眼，才发现我的视线并不在她身上。

我正看着一个清清爽爽、穿着V领针织衫的男生出现在操场中。

这个男生我记得，记得很清楚——那个戴着耳机骑单车的男生。

我记得他听音乐会时沉浸其中的表情，我永远记得他略带落寞的背影。

而现在，这个男生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带着微笑和身边的同学说着笑着，向我这边渐渐近了。

我感到我的脸莫名其妙地泛了红。

苏艾带着一丝不屑的语气对我说：“你还真是发春。”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你去哪儿？”我见状，赶紧从双杠上跳下来，拉住苏艾的手.

“A中借用我们学校的操场练习，我只好躲回教室了。”

“这是什么逻辑嘛？！”

“你管！”苏艾不管不顾，径直往操场的出口方向走去，我也只好跟着她。

这时正好下课了，在下课铃声和哄闹的学生们的嘈杂声中，我听到了一嗓子高亢的男声：“苏艾，我在这里！”

不用看也知道是她家那个傻二楞子方堃在叫她，苏艾却忽然脸色发白，阳光炙热地射在她的脸上和身上，而她仍有给我一种冰冷透彻的感觉。

我看苏艾这样子有些奇怪，就用手摇摇她，她没有理睬，低着头加快步伐往出口走去。

大概是方堃的声音确实比较大吧，原本在操场上慢跑的人也听见了。

那个男生站住了，望向了我们这边，身材挺拔地矗立在操场中，风轻轻拂起他的发丝。

“苏艾！”

熟悉的清脆声音又出现了，我惊讶地看了看声音的主人萧楚，又看看苏艾，用眼神向她询问：原来你们认识？

苏艾没管我的想法，听到萧楚的声音后，她站住停了几秒，在转头的瞬间换上了另一幅表情。

一种没有受过任何伤害的、单纯到美好的笑容。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苏艾这样明媚的表情，仿佛雨后的彩虹一样透彻，而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扮演出来的。

苏艾说，只有真正受过伤的人才会懂得隐藏，才会懂得露出最美好自己面对这个不美好的世界。

我以前不懂，可在我第二次遇上这种笑容的时候，我明白了，原来真的有一种伤害，可以痛彻心扉，让人不能勇敢地以本来的面目示人。

2003年的3月，那个带着同样笑容的女生把头发束得高高的，穿一身天蓝色晚礼服，一把推倒了我面前奢华的蛋糕。

当着所有来宾的面，她放肆地喊：“萧楚，你拒绝我也不用拿她做挡箭牌！”

然后，她嘴角上扬、态度柔和地对我说了一句冰冷刺骨的话：“再过一年，申以沫会回来的。”

我清楚记得，萧楚握着我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却足以让我的心乱掉，再碎成一地。

“苏艾，真的是你？”萧楚跑上前，轻轻地问，仿佛说重了苏艾就消失了。

“萧楚，好久不见啊。”苏艾把眼睛笑成了一弯湖水，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真是一个笑得很美的女生。

但我看得出她笑得很假，这不是我所认识的苏艾。

当然，萧楚看得明白，因为他的眉和眼都露出了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