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记说："老人家高寿？"

"八十又七。"老人从容答道。

"你老比我长三十岁哩。"杨书记说。

"老朽了，痴长年岁，马齿徒增，碌碌无为。孔子说老而不死，是为贼呀。"

"哪里哪里。"杨书记说着，起身走近中堂，看着中间是一幅太上老君图轴，两边是一副对联，柳体字，写在暗红色木板上：

百端玄机通日月，心地光明，昼也光明，夜也光明；

万般烦恼皆因火，眼前云烟，成者云烟，败者云烟。

陈强轻声念了一遍，说："日月合为明，因火合为烟，上下相对，这是一副巧联。"

杨书记是个经历大风大浪的人，对这样的联语自然生出感触，不住点头。

大家又转到后院，后院有一小亭，亭子后面是千仞绝壁。亭上题额为"管窥蠡测"。亭柱上又有一联：

天工良莠参差，忙忙碌碌成过客；

人事浮沉变相，端端正正修来生。

大家看过，又是一番评鉴。旁边鸟鸣修竹，深山更幽。杨书记说："打扰了，以后再来。"

大家告辞。老人拱手送客，亦止于门户而已。

杨书记一行原路返回。他说："想不到，这深山里还有此等古旧之人。"

一路评点三副对联的意思。杨书记觉得自己的心境与这老人是那么相契合。陈强说："这老人腹有诗书，会些道家学问，研究奇门遁甲之术，很多人来找他算命。他就在后面的亭子里给人算命。一般只在上午算命，而且一天只算三个人，每人只收十块钱。他说他绵薄自奉，不求名利，只为启迪他们福祉之门。"

陈强认为："在乡下，算命也是一种心理咨询，凡是想到找人算命的都是生活有些不顺的，找人算算命，改改运，往往也是一种心理排解。算命先生一般也是顺着各人的情况，做出心理疏导。从来没有听说，哪个算命的人把人往坏路上指的。他们实际上也是在做思想工作，或者说，就是精神工作者。"

杨书记点点头。他说："算命、看相这些事，也不完全是迷信，其中也包含着统计学的原理。这一行当的人，一代一代地研究了很多类型的人，进行归纳总结修正，找出规律，再去验证。科学不能解释，但科学还没有穷尽，今天不能解释，不等于将来不能解释。何况有些事，不是科学的范畴，不能用科学、伪科学来定论。有些事属于非科学，非科学与科学构成一个混沌。"

陈强等人无不叹服，说："杨书记见解深刻。让我们茅塞顿开。"

"这些话，也只能在这儿说说。"杨书记说。

"那是那是。"众人说。

回到前面，午饭已经备好。洗了手，入席坐下。主人一一介绍肴馔，多是山珍野味。少不了有清炖野山鸡。主人为杨书记和陈书记各盛了一小盅汤，杨书记嘬了一小口，觉得鲜美异常。冷盘中有陈年烟熏肉，这是当地家养小黑猪，长到百来斤即宰杀，留了后腿，挂在灶上，灶下烧的是柴草，长年烟熏，外面漆黑，切开来里面鲜嫩，可以生吃。还有老树上的天然香菇等等，不一一介绍。这些东西凡是可以包装存放的，都为来人准备了一份放到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