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茶杯，博如就问小雄，你上午也在现场，为什么南港河水位上涨，都超过警戒线了，你不报告？小雄说，我粗略回想了一下，南港圩险情，这个结果是由一系列前因造成的。乡里有两口十万亩大圩，往年都是书记、乡长各负责一口。今年，黄书记说要给我个锻炼的机会，就让我负责南港圩，牛乡长负责北港圩。他自己抓全盘。我就提出叫生产委员老薛协助我。老薛防汛有经验。谁知道昨天上午两个一把手到市里开会，黄书记把老薛带去了，说叫他到水利局有事。我看到南港河水位涨得很快，估计是北港圩排水太强了，就找江堤办增开机组。江堤办说这事要谢主任亲自下命令。一时又找不到谢主任。我只好向市防汛指挥部报告了。

博如说，这事文树局长和我说了。他这时才体会到陈文树的良苦用心。是陈文树的话把博如引到了南港圩，从而避免了一场灾难。

小雄说，黄书记打电话对我发了火，说为什么不先向他报告，说你这是越级反映问题。并且明确地说："这事你别管了，由我来安排。"这样，我也就放松了。博如哦哦地应了，心里有了概念，口中不好说什么。只是说，人心比洪水还要险恶，你要多加留心。

草草地吃过饭，博如就去了办公室。小雄也回了南港圩。

第二天，按照分工，杨书记和陈强去地界迎接天丰副省长。那是个山区，在两县分界处立着个横幅标语："楚州人民欢迎您！"现在上面又增加了一条标语："热烈欢迎省领导莅临指导！"两部轿车就在标语下等着。等了好久也不见踪影。他们就下车透透气。左右是两座大山，路边有一排水杉。杨书记就抚摸着水杉，说陈强你猜这棵水杉材积有多少？

陈强瞅了瞅，说怕有半个立方吧。杨书记哈哈一笑，说你没经验，对树的估计，不能光看它竖着时候的样子，还要想象它放倒的样子。俗话不是说吗，站着不买，睡着不卖哩。就是树站着的时候，看着不大，买的人不愿买。一旦放倒，一看，这么大呀，卖的人就不想卖了。就这棵树，至少有一个立方的木材。

陈强傻傻地说，有那么多吗？杨书记嘿嘿一笑，说，当然。不信你找行家量量看。陈强说我相信。杨书记说，陈强，其实看一个干部也是这样，既要看他站着时候的样子，也要看他卧倒时候的样子。

陈强若有所思。心想，这老头城府深着哩。

一大早，市长李博如就去了市信访办。秘书王文夹着包，跟在后面。到了信访办门口，王文跨上一步，超了前，推开信访办主任的门。那里正在开一个小型会议，有十几号人窝在那里。王文就大声说，李市长来看你们来了。李博如一步跨进去，大家都站起来。

博如的手略略按了按，说你们坐。大家不愿坐，众星拱月地盯着市长。信访办主任就赶紧将自己的位子让给市长。大家才哗啦啦地坐下。

博如说，在座的都是沿江各乡镇的信访干事，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总之你们都很敬业，很辛苦。今天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就是省领导今天要来我们楚州视察，他们的主要行程都在江堤上。你们要做好本乡镇老上访户的工作。

省长是来检查防汛的，其他问题他不会处理的，也无法处理。请他们相信，江水无情党有情。当前，头等大事是防汛抗洪，是解决天灾问题。解决了天灾问题之后，有的是时间坐下来商量人事问题。你们要多做疏导工作，多做解释工作。就像防汛排涝一样，对待群众上访，只能疏，不能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