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2)

世相 作者:杨牧之


说着二人推开太极,一迸一退的,中间伟民使了许多手法,都被笑天一一化解掉,伟民跳出圈外,评论道:“笑天不愧是摔跤的,根扎得牢,不管是静是动,步法不乱,这最难得!”

笑天受了肯定,心里高兴,口里谦虚着,身手不由动作起来,又弄出许多奇妙招数,伟民看得缭乱,一个劲地叫好,笑天更是疯张。这时茉莉下来了。笑天见茉莉冲他撇嘴,知道她在笑话他,便说:“你不服吗?你敢过来!”茉莉说:“过去就过去,你别跑!”笑天知道对这女人什么招都使不上,只得做出甘拜下风的姿态,双手抱拳道:“你厉害!你厉害!”茉莉笑道:“上回的账还没和你算哩,先给你记着,哪天把我惹恼了,看我咋收拾你!”笑天嘿嘿直乐。伟民说:“这女人不能给好脸的!”笑天问伟民:“你俩谁厉害?”伟民见茉莉已经走远,很傲气地晃晃脑袋:“你说咧?光孩子都给我生俩了,你说谁厉害?我这么跟你说吧,在家里,我叫她咋着她咋着,在外面嘛,人家是女同志,咱得给人家面子!”

笑天回到屋里把伟民的话学给若兰,若兰说:“伟民做得对呀!把自家老婆不放在眼里,那才是傻货!”笑天心想:你也想学孙茉莉吗?可惜我杨笑天不是他赵伟民,八辈子没见过女人,把个媳妇子顶在头上当娘敬!

鸿沟是泰末楚汉相争时的一条界沟,也是项羽摆鸿门宴的地方,距西京城不足五十华里。沟为两塬间的深涧,涧内早已断流,遗为良田。塬下是西京向东延伸的一条公路,走县过关直奔河南去了,交通十分便利。

鸿沟地面上有个镇子,名字叫“鸿门”。笑天有个跤友,姓刘名泽华。

在蓝天厂旁边一家企业上班。笑天和他搭过几年跤伴儿,每每出去表演时,刘泽华对笑天的步点、手法和意图,都能应对自如!真戏假做,不但哄得许多掌声,还能叫主办单位把力所能及的好吃喝和辛苦费拿出来。星期三,泽华捎来信息:星期六是鸿门镇庙会,届时四乡八村赶会的乡亲有成千上万人,而临近的县乡也会派出剧团、电影放映队去参加活动,借机搞活经济。而民间的皮影、锣鼓、武术、杂耍更是蜂拥而上。每年鸿门庙会都办得沸沸扬扬名播四野,今年更是巧出心裁,要办出个新景观来。刘泽华的表弟毛旺是镇上说一不二的人物,毛旺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四五岁,但身材高大,毛发旺盛,所以老相,看上去三十都不止。二十余年的武术磨练铸就了好体魄,兼之为人诚实又肯帮人危难,所以深得乡亲爱戴。尤其大姑娘、小媳妇、老嫂子见了他没话也要找来话说,实在找不着,能亲热热叫一声毛旺兄弟或毛旺哥,也要回味半日的。成家的妇人夜里睡觉锴把自家男人当毛旺,糊里糊涂伸手握住男人命根,口里却叫着毛旺的名字,男人一耳光抡过去,女人的哭声便透过窗纸传出去。在塬畔上给亡夫烧纸的小寡妇听见,含着泪儿却笑了.骂道:“活该挨打!你有男人嘛还胡想?”

毛旺是女人们的心爱,是男人们的心病。

毛旺请表哥务必把西京跤王余大鹏接来,还有余大鹏的徒弟杨笑天,期望他们能来赴会,和鸿门的武术界交流交流!

刘泽华跑来给笑天一说,笑天答应了。紧接着和余师傅取得联系,余师傅说,正想出去散心呢!能去的都去吧!笑天让东玉通知大龙、邢南阳、彪子,他们肯定是要去的。肖剑呢?他离不开,他说万一机器出事,他担不起责任!其实他是拒绝不了刘云娜,星期六,是情人永远的情人节。

邢南阳通过尚小强把老干处的大轿车开出来了。尚小强对老干部们说,你们知道鸿门宴的故事,你们去过鸿门吗?去吧!星期六是鸿门镇庙会,晚上有秦腔,还有从风陵渡过来的山西梆子,从潼关过来的河南豫剧!老干部们蠢蠢欲动,结果一说要在外面过夜,有肺气病的不去了,心脏病、糖尿病、半身不遂的病人也打退堂鼓,只剩下了食堂的白处长、托儿所原所长曲甜甜几个人。这几个人上过电视,做过一家药厂的广告。广告里他们穿着由药厂免费提供的新运动衣,就用这辆车把他们拉到陕北一段古长城上,男的说:不到长城非好汉!画外音:老同志,你们哪来这么大的劲啊?女的回答:我们喝了塞北羊初乳!然后男的说一句:塞北羊初乳!女的接:越喝越舒服!

他们到底喝没喝、喝了多少、到底舒服不舒服,鬼知道。但他们平时的表现确实与众不同,服装要穿大红大绿,鞋子要穿旅游鞋,男士戴北京牌长舌布帽、墨镜;女士身上背个剑套子,里面插着龙泉宝剑,红穗子耷拉在肩上,硬是把自己扮成女侠十三妹!

尚秘书说:你们这才几个人?车太空!这样吧,把咱厂跤队也捎去吧,人多热闹,还可以给你们当保镖!老干部们连说好!好!

就这样,大轿子绕来绕去在笑天的指引下,刘泽华、余大鹏、金大龙,该叫的全上了车。大轿子冲出市郊跨过灞河直取鸿门而去。路上,刘泽华兴致最高:他能把这一车人物请到鸿门镇去,别的不说,他在他表弟毛旺以及毛旺的朋友眼里是多大的情面啊!最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车上这几位“影星”!管他们多大年纪,这些人可是全中国人民都知道全中国人民不可能全见着的人啊!他不能让大家扫兴,他要让大家觉着到鸿门来不虚此行。

于是他对大家说:“我给你们介绍鸿门镇上一个关键人物,也是接待我们的人,好吗?”白处长首先表示同意,大家也都说好。泽华说这人叫毛旺,长得端是魁梧高大,人勤劳豪爽,更兼一身好武功、除恶扬善,深受这一方乡民厚爱!可俗话说得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毛旺文化太少,也是不读书不看报、文件也不学的那种人,这就闹出不少笑话。鸿门上端是华山的余脉,脚下是横贯东西的陇海大铁路,铁路由单线变复线,需要大量的石子儿,石子儿最好鸡蛋大小,机器最终不能生产出这规格,需要人力来砸,于是在山脚下建立了采石厂、石子儿加工厂,劳力一律由犯人来承担。

一日里,哨卡上突然响起枪声,毛旺正在地里锄玉米,只见远处奔来一人,边跑边脱上衣,脱了上衣就扔在玉米地里。毛旺猜想此人可能是逃犯,于是乎暗中瞅他动静。这时,村上一位乡党从那人身旁路过,那人伸手将乡党拦住,指指点点说要借他一件上衣穿,乡党不肯,那人二话没说,一个拦腰搂抱就将乡党压在地下,扒去上衣穿在自己身上。待他爬起身来才发现身后立着毛旺。那人发狠道:“闪开!”毛旺毫无闪开的意思。那人又喝道:“听见没?闪开!”毛旺说:“把衣服还给他!”那人说:“我告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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