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3)

世相 作者:杨牧之


邢南阳听了这席话,忍俊不住笑起来,笑天也想笑但憋住了,伏下身来骂南阳:“你笑个茄子!”南阳说:“人家新郎激动那没话说,他激动个茄子?”说完使劲拍了几下巴掌,来客们都跟着拍。曹副站长神采奕奕地回到贵宾席,杨笑天宣布宴会开始,让大家吃好喝好!这边徐天宇问老革命:

“新娘子调来了?”老革命灵机一动顺水推舟道:“调来?这不明摆着指望你嘛!”徐天宇听了哈哈大笑,说道:“我就说笑天为啥非要缠着我来,原来是这样!不过不要紧,铁路班今年退下两个,有空缺,新娘子又是铁路上的,专业对口,下来我给问问?”老革命听了喜得合不拢嘴,冲着马老头喊:

“老马,你来!有好事儿!”马老头答声:“来了!”乐呵呵跑过来握住酒瓶给大家斟酒,边问:“啥好事儿?可是徐厂长给彪子争取生育指标了?”老革命说:“你抱孙子是迟早的事,先别急,不把你儿媳妇调来,不怕把你孙子生到山沟里?”马老问:“是把小凤调来吗?”老革命说:“还不快谢徐厂长!”徐天宇嗔怪道:“王师傅,我说我给问问看,我可没有大包大揽!”马老头放下酒瓶,双手抱拳作起揖来,急急说道:“徐厂长,小凤调来调不来我都得谢你这份关心!我相信有您这句话,没有办不成的事!你的为人,蓝天厂上上下下谁不佩服?”说完抓起酒瓶,口对口一连灌下许多,硬叫老革命夺下,搡了他一句:“看!高兴的命都不要了!”

大家见了这一幕无不动容,大家轮着给徐厂长敬酒。余大鹏也捧着酒杯立起身来,满怀感激地说:“徐厂长,我不会说话,这杯酒我敬你,希望以后把我当成朋友!”徐天宇忙站起来接过酒杯,说道:“那是那是!我们已经成了朋友了嘛!”说完麻利地将酒干了,周围便爆出一个“好”来!

余大鹏上班的地方是独院。院分两进,前院是工房,侧门里是库房,之间是院子。院子里青砖铺地、巨槐耸立,平整又清静,是块练功的好地界。摔跤人练功无非是抖皮条、拉滑车、转拧子、踢桩、搂缸、演习旗人六路跤法。一九八三年初春,正是“乍暖还寒时节”,杨笑天、金大龙、老宋、邢南阳、刘平一伙人聚在大鹏那里锻炼,惟独少了马彪。大鹏和笑天坐在马扎上歇息,大鹏问:“马彪最近昨样?别只顾搂老婆不来搂缸,下回把他叫来,别把功夫废了!”笑天经他一提,也觉马彪很长日子没来了,于是叫声南阳,南阳放下石锁过来问啥事?笑天问:“马彪这一向忙啥哪?上班像打游击,神出鬼没的,跤也不练,咋回事?”南阳接过口杯,喝了一气开水说:“这家伙有心事,他不让说!”笑天拿眼翻他,问:“偷人了还是抢人了?”南阳放下杯子说:“那倒不会!上回和我喝酒我也说他:咱们作为工人,班不能这样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好意思?他不吭气,只是喝酒,后来酒喝高了,才对我说他老婆肚子里的娃不是他的,是野种!”

“几个月了?”笑天问。南阳说:“听说下个月就生了!”笑天掐指一算,马彪结婚不过六个月,显然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随口说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孩子……”一句话未说完便被余大鹏打断了。大鹏说:“什么十月怀胎!你没听人说吗,七活八不活?再说你是干吗的?你是妇产科大夫?

你是刘凤她婆婆?好了,你千万别提月份的事了,你不想想马彪是个啥人?

弄不好受出事的!”

笑天闭口不言,南阳也默住了,一时间三个汉子闷在那里,空气都叫捂热了。南阳说:“我多陪陪他,有啥事我及时对你们说!”笑天点点头。

抬眼望去,见金大龙正在转缸。“转缸”是功法中的一项。缸的口径尺二,缸体细长表面釉层又光叉滑,事先又用鲜猪皮蹭擦过,练功人扎好马步,把缸搂起,下面两腿夹住,让人往缸里加沙子。练功人将缸缓缓转动,以此来练腰练胯练丹田里那股子真元气!

金大龙已经汗流浃背,停在那里牛喘。刘平立在沙堆边,扶着铁锨笑问:“不行了吧?还没满呢!”大龙说:“加满!”刘平便铲起沙子往缸里倒。,余大鹏嘁道:“刘平!你想把他肠子挣断?!都停下,别练了!”笑天立起来看着他们。徒弟们一一停下趴在水池上捧水往头脸上撩。待归拢过来大鹏说:“今天就练到这儿吧,听我说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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