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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贼被掏了钱包更稀罕的(3)

偶是深圳一个贼 作者:巫马英雄


两口子一听,脸色唰地白了,肩膀靠在一起。还是女的聪明,见犊子叉着腰,气哼哼的,知道是个愣头青。忙说:“偷啥偷,这不满屋都是钱,你用俩手抓,抓多少拿多少。”

真的?犊子有点不相信,摸摸头。女的掐了男的一把,男的连忙说:“真的真的。”犊子高兴地把地上、桌上的钱敛起来,使劲张开手一抓,满满抓了两把说,谢谢。拔腿往外走。走到外屋门口,冲屋里喊:“大哥帮我开开门。”

那男的穿着裤衩,撅着屁股跑出来,拧开锁得牢牢的门锁,点头哈腰地说:“兄弟走好,有空来坐。”犊子刚一出门,他把门咣地关死了。

犊子高兴得像过年,一手一把钱,边走边哼哼:“哎呀,这回遇到好人了。”走着走着,他一琢磨,我要是把钱整成一叠一叠,夹到指缝里,那不是抓得更多。赶紧又回去叫门。他一手抓着一把钱,扯着嗓门叫:“大哥大嫂,俺重新抓行不。那两个东北人啪地关上灯,千喊万喊也不做声。”

犊子边讲边比划,乐得我和小赖、瘦猴折着身子笑。笑声震得玻璃杯叮当响。门外的服务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探头进来,一副茫然的样子。小赖笑着边抹泪边挥手赶她出去。

我则笑得揉肚子,用食指点着犊子的鼻子,说:“编吧,你就编吧!”

犊子认真地说:“都是真事,现在他们两口子生意火得很,半个深圳的家具店都是他们家开的。”

这样一说,我明白故事里的主人公是谁了,两下一对比,性格还挺像。

最可笑的是,犊子后来遇到俩保安,一看犊子一手抓着一把钱,就将他带到派出所。犊子说,这是我哥嫂送的,家住哪儿哪儿。派出所一调查,那两口子反倒慌了,也不说是和不是,偷偷托人把他从派出所保了出来。

说到这里,大家沉默了。瘦猴性格比较拘谨,话不多,这会儿反倒活跃起来,道:“那会儿你把满屋子的钱都拿走,他们也干瞪眼。”

“这不能,人家不给。”犊子说。

“傻瓜,咱们是明偷,他们是暗偷,心里更怕。”

想不到这小子瘦得风一吹就倒,心挺黑:“要是我,就……”他做了个刀劈的姿势。贼身上都带着防身的家伙。

犊子正色道:“七爷说过,干咱这一行,就是混个饭碗,不能伤天害理,不然就坏了规矩。”

“是呵,性质就变了。”小赖看了我一眼,严肃地插了一句。

我听了,暗暗点头。想不到犊子看似浑人,心里却有分寸。

瘦猴是个聪明的猴子,见小赖维护犊子,知道不能强辩,忙转移话题,说:“是,是,咱不能忘七爷的教诲。”接下去又说:“要说伤天害理,还真有不要命的,最近深圳出了个‘摩托帮’,骑摩托车抢劫。”

“有这事?”

难怪最近那么多摩托车,个个看上去不对劲。我觉得挺意外,冲小赖扬扬下巴:“七爷知道吗?”

小赖说:“已经给七爷通气了。”

瘦猴见我感兴趣,继续说:“这‘摩托帮’都是亡命徒,看到那些拿包的,就从后面贴身子撞过去,顺手把包拽到手上。吓,真厉害。”他撸起袖子,将桌面拍得咣当响。

我又想起那天晚上的红树林,摩托仔从车顶一跃而过。

瘦猴喝了口茶,接着往下讲:“这反应慢的,人家一抢,包就放开了;就怕反应快的,下意识护紧包,摩托车力多大,往往将人拽得飞起来。”

“那不是要人命?”

“差不多,我亲眼看到一个肥婆,刚出银行门,就遇到摩托车抢劫,把人拽出两三丈远,当场昏倒在地。”瘦猴讲得惊心动魄,不由我们不信。

酒足饭饱之后,我和小赖一行晃晃悠悠出了酒店。进酒店前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已是天阴阴,雨霏霏。

小赖他们将我扶进出租车,说:“送你回蛇口?”

我摆摆手回答:“走你们的吧!”他们嘻嘻哈哈道别而去。

临别前,我搂着小赖的脖子,上了趟洗手间。在洗手间里,详细询问他遇到拄拐棍老头的情景。

小赖说,以前他主要吃“海关”这条线,最近风声紧,好多条子混在过关去港的人群里,他一上去就被盯得死死的,于是就吃“超市”,偷些贵重的烟酒等物换钱。

他说,遇见老头的时候,他刚从建设路附近的沃尔玛出来,袖子里藏着两瓶洋酒;老头穿着中山装,拐棍一戳一戳,迎面走来;那老头高矮、胖瘦和我差不多,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就在擦肩而过的那瞬间,他感觉老头的脚步似乎慢了半拍,后来就发现口袋里多了只钱包。

听小赖这么一讲,我回忆起19路车上的情景,好像车顶层不少老头。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联想起一个老人:他高大威猛,挥舞着拐杖追打蓝氏兄弟。

难道是他?

一路上胡思乱想,回到蛇口家里,已是下午三点;此时,天空已变得艳阳高照,空气中弥漫着花木的暖香。院子里,七爷的助手小吴正在擦车,躲在树荫底下,吭哧吭哧,累得一膀子汗。他擦的是豆子的红色跑车,瞧他那卖力的样儿,就知道豆子给他灌了不少迷汤。这个丫头不会放弃任何奴役男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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