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小阳脱口而出：“他的故事？不都是孤身走在路上，遇到情趣相投的女背包客，在大雪纷飞的天气里，一顶帐篷坏了，两个人不得不共享一个睡袋，然后天人交战，干柴烈火，而最后又什么都没发生，彼此在雪后的黎明伤感而纯洁地吻别，诸如此类的。” 夏语冰连叫打住，但抗议无效，最后颓然倒在靠背椅上，目瞪口呆地望着滔滔不绝的艾小阳。他喃喃道：“艾某人，我真不知道你也这么可怕。”笑意在陈彩芝的嘴角逐渐扩大，最后，她咧开丰满晶莹的双唇，完全不顾 身处优雅的餐厅，爽朗地放声大笑。笑声如此放肆响亮，以至于周遭的客人纷纷转过脸来。“抱歉，小艾。”陈彩芝拿起餐巾吸了吸笑出来的眼泪，剩余的笑容依然 像蜜糖一样流动在脸上，“你实在是太可爱了。你真的不知道，刚才你有多么可爱！”“嗯哼。”夏语冰酸溜溜地答道，“真的，艾小阳，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有幽默感。”反正豁出去了，艾小阳敏捷地顶回去：“那是因为你平时只顾一个人耍 宝，根本不给别人表演的机会。嗯，就是这样。”夏语冰抿起嘴巴，朝椅子上一靠，看样子是准备彻底放弃战斗了。陈彩芝却忽然扬起脸，以目光示意他们。夏语冰和小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临窗的座位，显然是为了情侣特 设的-一盏纯银的烛台，一朵粉蓝的玫瑰发着荧光，韩韵和涂白不知何时已经入座。两人面对面坐在那里，涂白背朝他们，低着头，而韩韵朝前倾着身体，一 只手按在他的手上，低低地说着什么，眼里流露出的柔情，隔着七八张桌子都能感受到-这样的款款深情，拥挤在这么一张臃肿平凡的脸上，多少有点叫人起鸡皮疙瘩。

艾小阳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谁说美丽不重要？老天太残酷了。生离死别、柔情万种，搁在俊男美女身上是赏心悦目，搁在姿色平庸的人身上，完全没法看，场景越美丽，越不堪入目。涂白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没做，可那个俊秀挺拔的背影，怎么看都好看，怎么看都有诗意。连婴儿都知道盯着漂亮的面孔看，何况成人。谁再跟我说皮相不重要，我 跟谁急。夏语冰朝那一对努努嘴：“彩芝，你看好他们吗？”陈彩芝已经收回目光，从容地喝着杯里的水，沉吟一下方道：“看好。”夏语冰不赞成地皱起眉毛：“他们能幸福吗？”陈彩芝挑了挑眉：“你先告诉我，什么是幸福？”夏语冰犹豫了一下，搜肠刮肚地总结：“至少……兴趣相投，彼此相 爱……”陈彩芝笑：“得偿所愿便谓幸福。否则，甲之甘醇，乙之毒药，即便举案 齐眉，也到底意难平。”艾小阳遗憾地说：“可怜的尔雅，真的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陈彩芝微笑着，侧头望着艾小阳：“我们怎么知道，尔雅就是可怜的呢？

她和涂白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既然不知道真相，就先不要下道德评判。”夏语冰想了想，还是补上一句：“但，为了钱去相亲，总归不好！男子汉 大丈夫，膝下有黄金的，怎么能为五斗米折腰呢？”艾小阳嗤笑一声：“某人刚才还说，一只宾利的车轮就能把他买下。”夏语冰咧嘴一笑：“我是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可没说不为宾利GTC折腰！”艾小阳抄起菜谱，照着他脑门就拍了一记：“贱人！”夏语冰赶紧捂住脸：“喂喂喂，我好歹是靠脸吃饭的！你下手这么狠，要 是一不小心毁容了，没得混了，你养我呀？” 陈彩芝有趣地望着他们：“喂喂喂，两位，能不能等我不在的时候再打情 骂俏？”夏语冰重重地哼了一声：“有没搞错？我？跟她？打情骂俏？”艾小阳却知陈彩芝的话音，腾地飞红了脸，反倒进一步证实了陈彩芝的 玩笑。望了夏语冰一眼，她又悄悄吐了吐舌头。这几年下来，虽然和夏语冰已经熟不拘礼，但始终还是有些保留，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放开过。

夏语冰却像什么都没听出来：“终于走菜了，这么慢！黄花菜都凉了！来来来，我们开吃，这是这家拿手的海鲜杂烩奶油汤，非常开胃，配一点点白兰地……” 艾小阳横了夏语冰一眼 -还白兰地呢！平时哥们儿吃大排档，直接就是一人一瓶小二招呼！装吧，看你装到什么时候！虽然藏满一肚子的心思，艾小阳实在也是饿了，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八宝 豆腐，蚝油贻贝，鲍鱼松露--眼见一道道大菜上来，艾小阳看得心惊肉跳。荷包里那点儿炮灰银两，不知道够不够冲锋陷阵的？吃着鲜美的贻贝，眼泪都快下来了。虽然肚子很快就不饿了，她还是横下 一条心继续猛吃，好歹吃回一点儿成本来吧！“这个是龙井虾仁，我想你一定爱吃清淡的，所以点了这些。”夏语冰殷 勤地对陈彩芝说，那双好看的黑眼睛里完全是天真。陈彩芝十分感动：“你真是太体贴了，语冰。其实，我吃一点素食就好。”夏语冰认真地说：“彩芝，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有诚意地请人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