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敷笑着回答,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藤波到底是怎么对这个年轻人说自己的?逮捕、做审讯笔录,再把他从法庭送到监狱吗?
“看起来,藤波先生在这里声望很高啊。”
吉敷环顾客厅里的人群说。
来这么多人,说明他的后半生过得很认真。当视线再回到年轻人的脸上时,年轻人已经收起了笑容。他板着一张脸,坐得端端正正、一动不动,只有嘴唇在不住地颤抖着。
吉敷盯着年轻人的脸。年轻人的眼眶里渐渐充满泪水,接着大喊了一声“对不起”,同时身体向前弯下来,从丧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白色手帕。
他稍微抬起头,牙齿紧咬着嘴唇。一边用手帕擦着眼睛,一边再次说了一句“对不起”。
说完又低下头,继续说道:“我……原本并不是这样懦弱的人……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年轻人又一次道歉,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不,流泪的男人不一定就是懦弱的男人。”
吉敷说着,从盘腿坐改成了跪坐。
“对不起,因为终于见到了吉敷先生……对不起,稍微……请稍微等一下。”年轻人说。
吉敷微微颔首,思考着眼前的情况。年轻人会这个样子,是因为想对自己说藤波的什么事情吧,很可能是想表达对藤波的敬仰之情。接着,吉敷回想起与藤波有关的事。
那是很久以前,差不多刚和金越结成侦破小组的时候。面对世界上最差劲的搭档,吉敷基本上都是单独行动。无论是监视银行,还是跟踪毒贩,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事后再根据得到的情报,一个人做调查。“刑警并不能一个人办案”——吉敷是后来才第一次从藤波那里知道这个道理的。面对金越这种三流刑警,连藤波都从心底里蔑视他。
那时的吉敷还完全不了解藤波这个人,因此也不知道他绝对不会去银行或毒贩的住所。但他听说藤波是黑社会里相当有影响力的人物,对付这样的人,只要是有些头脑的刑警,总能探出点儿消息。所以吉敷白天摸清路线,夜里就自己来到认为有疑点的地方调查。
吉敷之前从没见过藤波。他想当然地认为和这把年纪的人对峙,根本不需要多做考虑。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藤波膀大腰圆,肌肉结实,简直堪比一名轻量级职业摔跤手。
看到吉敷亮出的证件,藤波的眼睛喷射出怒火。
“刑警先生,就你一个人吗?”
吉敷没有回答,想给他一种周围还有其他刑警的错觉。自己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到这里,也没有特别的理由。
“你认为我要是闹起来的话,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吗?”
藤波又追问了一句。
吉敷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一个人能行才来的。独自来这里侦查,也并不是为了给金越和其他同事一个交代。事实上,藤波会真的出现在这里,吉敷也并没有想到。
“你可别小看人啊。”
藤波说着,向前跨出一步。从藤波的身体里散发出仿如强大磁力般的气流,这种压迫感使得吉敷透不过气。心里想着可能要被这家伙打了,后悔没跟同事打招呼,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没有警车,怎么回警局?难道是乘电车吗?”藤波问道。
“叫出租车。”吉敷回答,“你要是打伤了我,可是会罪上加罪哦。”
吉敷说着,也向前跨出一步。心想要是真动起手,就先攻击他的膝关节,让他不能动弹。但这家伙身经百战,不可能轻易得逞,不过不管怎样,也要先较量较量。必须在这家伙拿出武器之前收拾了他。这一瞬间,自己被凶器刺中而受伤住院的样子浮现在吉敷的脑海中。
藤波的话音打断了吉敷的联想。
“那好,带我走吧。”
吉敷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要老老实实地被捕吗?
“一起走吧,反正目的已经达成了。不过刑警先生,有件事能拜托你吗?”藤波说。
“想让我说你是自首的吗?”吉敷问了一句。
藤波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