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保罗端着酒杯加入进来，“我要是听了我太太的主意，前几年就投资房地产，如今早挣得比当律师多得多了。唔，Zz，既然我们都没聪明到早两年投机买房子，那还是老老实实当律师吧。该回去完成旅行箱案终裁第三次抗辩书了。”

自在赶紧领命，回到办公桌前去。他知道保罗又开始不是“真人”了。

律师保罗是绝对的完美主义者。比如他要求自在写的每一份文书，都要像法典一样精确、严谨、无懈可击。自在写封电子邮件，他回复两封，用不同的字体和颜色，一封答复自在的问题，一封专门纠正自在信里的语法错误，在确认自在获得答案以后，要求他再以完美格式把问题重写一遍。在忙得魂飞魄散的当口，自在常常被保罗整得想撞墙。

“细节，Zz，一切细节皆不容忽视。精益求精，对细节的专注和追求永远不会过分。这是融在每个律师血液里的素质。”保罗放下酒杯，走向办公桌的工夫里，神情转严峻，眼神犀利，全身线条都变硬，像变形金刚一样。“这是什么！Zz，你写的这是什么！我把这份文件交到商务部去，会被直接从窗户里扔出去的。我不是发给你我写的范例了吗？你好好看了没有？”

“我，这个……”自在刚要分辩。

“你自己说，这句，就这一段，错在哪儿了？”保罗手指敲着电脑屏幕，声色俱厉。

温迪悄悄冲自在做个鬼脸，蹑着脚走开。休闲时段告终，众律师纷纷变形回去工作。

“我，找不出来。”自在把每个字都掰开揉碎检查，实在看不出错处。

保罗恨铁不成钢地挖他一眼，“这里！我强调过多少遍了，逗号后面要空一个格，而句号必须跟两个空格！这是最最基本的文书格式！最最基本的！等着，我接个电话，你立刻改对。”自在不敢怠慢，赶紧埋头修改，可是保罗片刻后回来，只瞟了一眼就皱眉，“不行不行，还是我来吧。”

不等自在张口，保罗已把键盘敲得眼花缭乱，“这是我们要在明天的听证会上递交的抗辩书。旅行箱案不由你负责，我暂时没时间给你讲案情和背景，听证会你带着耳朵去就行了。但是这份文书的格式你必须写得尽善尽美！看看这句话，意思是对的，可是这个词在上一段已经用过了，不应该重复出现……全文时态必须一致，怎么这里冒出句过去式……有什么问题吗？”

“没……不是……有问题，”自在期期艾艾，“保罗，你正在改的，是你给我的范文。”

“唔？真的？”保罗忙定睛细看，可不是吗！顿了顿，他继续改下去，“所以我要第一千零一遍对你说，对细节的专注和追求永远不会过分的！此话出自著名的容杰律师语录。哎哟！”他一拍脑门，“完了完了，我们的休闲时段忘记叫上容杰了，他准饶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