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2.厄克02

安达卢西亚的夏天 作者:杰基•


“它脱水很严重,体重太轻,但是,更糟糕的是,长期营养不良。先得检查一下那只眼睛,否则,我们还不清楚它受伤的程度,就目前它的状况而言……”她停住不讲了。

“多洛尔斯,它的耳朵怎么成了这样了?”

“这在农村是很常见的,现在,这种做法已经见不到了,感谢上帝,但是,有一段时间所有的工作犬,在它们还是小狗的时候,耳朵和尾巴都要剪掉。像这么糟糕的情况,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看上去刀口不够锋利。”

“多洛尔斯,我们正在忙着给它找个愿意收留它的人家。你现在这么一点一点地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最好是一次把需要刮毛的地方全刮了,否则,它看上去一身都是伤疤。”

“给我们两个小时的时间好了,让我们看看怎么弄更好一些。8点钟再来吧。”

我们离开的时候,那只棕色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们,那么深情,仿佛是在说“我知道,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到了屋外,我透过窗子往回看,它还一直在看着门口,它还在摇着尾巴。空旷的走廊似乎在提醒,前面的生活之路依然充满了艰难。它静静地站在那里,我想它没有别的选择了,看来,无论将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它都只能接受了。尽管体型硕大,它看上去已经很虚弱了,即可怜又很脆弱。

我们去了一家附近的塔帕酒吧,点了一瓶葡萄酒,心不在焉地嚼着火腿和橄榄,默不作声地盯着我们自己的杯子。我的脑子里矛盾极了。我怎么才能解释清楚,我突然之间竟爱上了这样一只狗了?史蒂芬打破了沉默。

“哦,我们该从哪里下手呢?我想应该先找慈善救助,我打高尔夫时认识一个家伙,布赖恩,他有一大块地,还专门为他收留的流浪狗建了一座院子。我估计他收留了十多只流浪狗。”

“但是,它们是不会跟它一起生活的,对吧?在房子里面,我的意思是,晚上可以烤火,能闻到厨房做饭的香味,随时都有人的关心和抚慰。”

“是,它们不会,但是,它的生活会比以前好很多。”

“史蒂芬……我想你应该承认,我们现在有7只狗,这全是你的责任,不是吗?”

“是的,我承认。”

“好的,这次该轮到我了。我真的,真的很想要它。”

与往常一样,我的机会总是很多。他刚好喝了一口酒,突然就愣住了,差点被呛到了。

“它长得跟匹小马一样。”

“是的。”

“它可能从来都没有在屋子里生活过,也没有受过相应的训练。你能想象它那么大的体型……”

“可以。是的,我能。”

“你听过多洛尔斯是怎么说的,它可能只有一只眼睛能看得见。”

“那也比雷达多一只。”

“它有可能是猫的杀手。”

“真是的,那就成问题了。”

“我们不再需要其它的狗了。”

“这也真是的。你看,它是一只大狗,可能它已经活了半辈子了,从来都没有过过好日子。我们把它的命运改过来。我知道这有点不讲道理。我也解释不清楚。只是觉得它太悲惨了,它即温柔又勇敢。可是,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些。我觉得……我解释不清,但是,我觉得我能理解它。我真希望我们能收留它。求你了。”

“那好吧。”

“还有就是,它……你说你同意了?”

“是的,我说了我同意。赶紧吧,快8点了,正合适。我们去看看厄克怎么样了。”

回到兽医院,只见整洁的桌子下面有一只毛色黝黑的大狗,正在热风机前面吹身上的水汽。多洛尔斯坐在桌子前面填病例,但是,见不到厄克的身影。她满脸微笑地看着我们走了进来。

“它看上去好些了吗?我们两个花了两个小时才把它的毛梳理顺了,用了整整一瓶香波,它的表现真不错,一点抱怨都没有,我们肯定我们有把它弄疼的时候。我很少见有这么温顺的动物。”

没有听懂她说的话,我们又看了看桌子底下。这不是真的吧,但是,这的确是真的。厄克不是灰色的。它长着一身黝黑的毛,在它的胸部以下长着一片耀眼的白毛,前爪也是白色的,它受伤的眼睛也能睁开了,看上去很明亮。听到我们的声音,它站了起来,摇着它的短尾巴。我们让它离开吹风机,它马上就走过来静静地坐在我们的脚边。我低下头看了看它,我们眼睛对视的那一刻有如过电一样。

“给它找个家可不容易。我想在我们的告示栏贴一份通知,跟周围的人打听一下,但是,大多数人只希望收留小狗。说不定哪个动物慈善救助站可能会有一个它的藏身之处,这我也不敢保证。”

“我们已经决定收养它了。”

她扑哧地笑了:“我可不相信你们两个,但是,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高兴的了。它真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大男孩’。”

我们选了一个项圈,又要了一些维生素片,多洛尔斯要求要多给它吃一些增加免疫力的药片。

“多洛尔斯,我们该付你多少钱?”

“12欧元。项圈7欧元,维生素片5欧元。”

“其他的呢?”

“就这一次,你们准备付出你们的力量,我们也很乐意付出我们的力量。挽救一个动物的生命并给它一个可爱的家是无价的。”

根据我所知,拉菲和多洛尔斯对动物伸出援手,可不止一次了。在通往马拉加的机动车道修建好之前,海边的公路承担了所有的交通负荷,所以十分繁忙。我们有一次在内尔哈郊外的汽车修理厂给汽车加油时,突然听到了一声非常恐怖的惨叫。汽车修理厂的前面当时有很多的人,所有的人都转过身来,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寻找发出声音的地方。史蒂芬和另外一个男人跑了过去,一边躲避着路上的车辆,一边在路边的草丛中弯腰找着什么东西。现在只要想起那天的惨叫声,我身上还会起鸡皮疙瘩。那声音听起来与人的声音很相像。过了几秒钟,史蒂芬回来了。

“快点上车,我们得把拉菲找来。”

史蒂芬把车停在外面,我跑了进去。候诊室里有3~4个人领着他们的动物等待看诊,诊所的门开着。

“拉菲,一只狗在公路上被车撞了。你能去帮帮忙嘛?”

他一句话都没说,抓起他的格莱斯顿式提包,几秒钟就上了车。从发生事故到拉菲跪在狗的身边,时间最多不超过5分钟,但是,我们还是去晚了,那只漂亮的年轻猎狗死了。我们送拉菲回诊所的路上,车子开得慢多了。由于耽误了他的时间,我们问该付他多少钱,他拒绝收钱,并说没能帮上忙,他感到很惭愧。

我们把厄克带回了家。我们才把路虎的车门打开,它自己就从车上跳下来了。尽管仍然很虚弱,它下了决心,我们走到哪里,它就跟着走到哪里。它身上现在确实是很干净了,脱水的情况也已经有所好转,两只眼睛都能看得见显然给它增加了一点力量和自信。

我们知道这将是我们目前面临的最大的一次挑战。厄克不仅与查里年龄相同,体型还稍微要大一点,它又是一只没有阉割的雄性。一山难容二虎,真有可能要出问题。幸运的是,它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不像会有攻击性的迹象。它一进门就躺在了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接受其它狗的盘问和调查。查里看上去仍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它历来都是这样的。但是,才过了两个星期,形势就变得紧张起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厄克变得越来越强壮和自信了,由于我们从来都没有听它叫过一声,于是开始怀疑我们是不是养了一只哑狗,外带还有一只盲犬。它肯定是有听力的,几天之内,它就知道了它的新名字,只要一听到口令,它就会走过来,坐下或者躺下,当然它只听得懂西班牙语,所以,后来我们发口令时习惯使用两种语言。我们每次发完口令以后,一般还会再加上手势,没用多久,我们的8只狗都会听两种语言了。正如史蒂芬所预言的那样,它明显是从来没有在家里养过。它会拿爪子挠地板上的地毯,就好像这些地毯是地雷一样,并可以坐着看几个小时的电视。但是,它从来不会在房间里大小便。一到花园就不一样了,它会到处乱抓乱刨,见到什么都要在上面做个标记。

接下来就开始有嗥叫了,一般它们都会相互避让,但是,真要是两只大狗碰到一起,那肯定是又喊又叫的。它们第一次打架可把我吓惨了,我们都在花园里,以前并没有见过两只大狗发生过冲突,我当时以为它们会把对方咬死掉的。幸好,史蒂芬离它们很近,他正在花园里浇水,很快就用水龙把它们冲开了。后来又发生过3次类似的事故,我们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总有一方得走,根据“后来先走”的原则,我们请拉菲来看看厄克。这还真有效。尽管算不上是好朋友,它和查里现在相处得还是很愉快的。其它的狗十分喜欢它,从第一天起就没有发生过任何问题。

克劳迪娅,我敢肯定它从小到大都以为自己是一只狗,把厄克当作了它的仆人。它会跳到它宽阔的背上,用它的前爪抱着它的脖子,走到它选择的目的地以后,它再自己走。这已经是它第3次移情别恋了。一开始多明戈是它的保姆,后来,它把它的注意力转到了雷达身上。它们开始睡在一起了,我们心想它们哪天才会宣布它们订婚的消息。我想所以迟迟不宣布它们的婚期是因为要选戒指。它绝对属于喜欢大钻戒的那类姑娘。自从它开始爬树以后,雷达的热情就冷了。一分钟前还在这里,一转眼又跑了,这让盲犬感到非常疑惑。相比起来,帕瓦罗蒂和潘托哈对厄克是够宽容的了,它们历来就看不起犬类家族里的其它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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