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没有走，他躲在角落里，兴奋地注视着。他已经把手伸向了腰间，握住了那把已经顶上子弹的手枪。

客人陆续走了以后，饭店大堂变得空荡起来，两个日本人相互对视着。

面对着雪亮的日本刀，小林彻一不屑地对松山鹰志说：“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呀！”

松山鹰志挥起日本刀，向小林彻一砍去，但刀锋即将接近时却突然停住了。

原来，小林彻一这时已经掏出手枪对准了松山鹰志。

松山鹰志胆怯了，他拿着刀不停地哆嗦着。

小林彻一傲慢地挑衅说：“浑蛋，快动手呀！”

松山鹰志痛苦地拿着日本刀，继续哆嗦着。

躲在角落里的陈凯跟着焦急起来，他在心里不停对松山鹰志喊着：砍他砍他快砍他呀，你这个窝囊废，你老婆都被他睡了，现在就把他砍死！

可惜，无论陈凯在心里如何鼓舞松山鹰志，松山鹰志的刀始终没有落下。

也是，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松山鹰志很清楚，不等自己的刀落下，他就得先躺下了。

松山鹰志被好朋友小林彻一戴了绿帽子这件事儿，是妓院的老板徐丁告诉陈凯的。徐丁告诉陈凯这件事儿，只是把它当做一个笑话。可陈凯却没当做笑话，他认为，这是一个机会，是一个日本人很可能自相残杀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陈凯很珍视，他可不想仅仅去看日本人的笑话，他要利用这样的机会，让日本人最好能死一到两个。

松山鹰志的老婆被小林彻一给睡了！这种事儿的发生，一定会引起两个日本人之间的恶斗，无论松山鹰志与小林彻一谁把谁弄死，活下来的那个无疑就是凶手了。

陈凯之所以偷偷地跟踪松山鹰志，目的就是希望他能在现场，以便在血案发生时，他能借机把杀人凶手抓住。

按照伪满洲国的法律，杀人要判死刑的。如果凶手再被法律弄死，毫无疑问，这场日本人因为戴绿帽子而产生的矛盾，完全可能让日本人死掉两个。

让日本人死几个，是陈凯心里最隐秘的向往。按理说，他不应该有这样的向往。他从新京中央警校毕业后，分到了南满林河省警察厅的刑事科。不到一年，他就被任命为刑事科的科长。这在那个年代是个肥缺，吃喝嫖赌不仅全不用自己掏钱，每天差不多还都能捞着外快。几年下来，陈凯便已经富得流油。

对这种生活，陈凯最开始是心满意足。他之所以考警校当警察就是为了吃香的喝辣的。但随着这种生活的持续，陈凯的内心渐渐产生了某种不安。

陈凯很清楚，他能有今天，完全是依靠日本人。日本人不仅让他富起来，还让他有了地位。为此，他应该感激日本人。但在陈凯的内心深处，他却怎么也感激不起来。因为陈凯清楚，自从当上了伪满警察那天起，自己在中国人的眼里已经成了一名汉奸了。

在伪满洲国当汉奸，是个很安全的职业。大好河山都被政府给弄丢了，小小的个人去当个汉奸也真是无所谓。

陈凯最初也真就是这么想的，可没想到的是，真当上了汉奸之后，他的心里却总是有个挥不去的阴影。这个阴影就像石头一样压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渐渐的，陈凯就萌生了抗日的念头。

对陈凯这种人来说，抗日并非要像抗联那样真刀真枪与日本人干。他还没有那样的觉悟，他只是想偷偷地弄死几个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