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口烟

低调的华丽丽 作者:《读者·原创版》杂志社


日本的传统电影里,不可或缺的是富士山、艺伎与樱花。电影《樱花乱》中,这三样就占了两样,看起来民族味浓浓的。印象最深的是在电影开头,玉菊屋的艺伎清叶描细眉,点绛唇,拈一根红色的长烟袋,躺在樱花树下抽烟,樱花不时飘摇而下,落在她缀花的和服上。她吐出一口烟,幽幽地说:“长烟袋真方便,躺着抽也不会把灰掉在地上。”在烟影与花影中,清叶看起来妖艳迷离,像一朵随风摇曳的罂粟。       

日本画家溪斋英泉有一幅叫《一口烟》的画,画中穿和服的男女,也拿着长烟袋半偎在一起抽烟,其中的一个看起来已抽了一口,他转过脸看着眼前人——正是四目相接的瞬间。这一口烟的瞬间,除了妖艳迷离,还表现出了隐约的暧昧情意。     

《聊斋志异》里的花妖狐魅现身或者离开,很多也靠了这烟雾来制造气氛。深夜,书生在古庙苦读,青灯黄卷,寂寥入骨,这时,他首先会听到有段音乐在远处响起——箫或者竹笛——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受到魅惑的书生走出去,会看到一座华屋,正在愣怔间,月影下香风习习,一华衣女子乘着香雾不期而至……待天色泛白,与他欢好的女子会在第一声鸡鸣中化为一阵烟雾,霎时没了踪迹。艳遇过后的书生披衣而起,却见弦月挂在天边,刚才的床几忽地不见,只是睡在荒郊而已。     

《阿根廷,别为我哭泣》这首歌是缭绕着麦当娜的一口烟,这个花妖狐魅一样的女子借着这一口烟,把她上世纪90年代前的所有形影通通隐去。从前她是最受瞩目最受责骂的性感女子:留蜂刺状的头发,穿紧身束腰胸衣,戴黑色尖头胸罩,拍摄名为《性》(X级)的自传体写真。她蔑视神,在燃烧的十字架前起舞,亲吻非洲裔的美国教徒,她还扮玛丽莲·梦露,拿星条旗当内裤……她的很多歌——比如《像一个处女》——大都狂放不羁,或者甜滋滋,像是撅着小红嘴儿唱出来的。       

而在《阿根廷,别为我哭泣》中,她脱了胎换了骨。歌曲中的她穿收腰小西装,金发一丝不苟地梳成发髻,扮演阿根廷的国母。前奏响起,舒缓平静,麦当娜惯有的激情延宕下来。她声线平缓,但平缓中饱含深情,那里面有对民众发自肺腑的爱,喃喃诉说分外感人。民众的唱和哀婉凝重,那是民众对她的回应,她跟民众的心已连在一起,即使死神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这首歌出自音乐传记片《贝隆夫人》,曲作者是创作过音乐剧《猫》《歌剧魅影》的英国作曲家安德鲁·劳艾德·韦伯。贝隆夫人名叫艾薇塔,是一个私生女,15岁的时候她跟一个流浪歌手跑到首都,流落街头成为舞女。后来她结识了贝隆上校,贝隆上校成为国家总统,艾薇塔成了“贝隆夫人”。她致力于社会救济工作,努力改善下层人民的生活,被人民称为“国母”。1952年7月26日晚8点25分,艾薇塔因癌症去世,年仅33岁——生命如一口烟,说散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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