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捣蛋鬼日记》(7)

捣蛋鬼日记 作者:(意)万巴


 

“是的。上星期我拿了两三张照片让它叼着玩,可能是它把照片叼到外面,丢到马路上了……”

“好哇,原来是你干的!”露伊莎吼着,她的脸红得像烧红的炭,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露伊莎凶得好像要把我吃掉似的。我害怕极了,急忙往衣袋里塞满杏仁饼,躲回自己的房间里。

当客人离开时,我已经睡觉了。

 10月16日

天刚亮。

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在行动之前,我要在我的日记本上再写几行。我的日记本已经记载了我许多欢乐和伤心的事,尽管我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昨天晚上舞会结束后,我听见她们在我的房门口叽里咕噜说话,我假装睡着了,所以她们没有叫醒我。但是,我肯定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要挨她们的打骂,虽然挨爸爸揍的地方还疼着呢。

想起这事,我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对于我来说,没有其他办法了,只有在爸爸、妈妈和姐姐们起床前从家里逃跑。我准备逃到乡下,到贝蒂娜姑妈家去,她家我去过。火车是六点钟开,从家到火车站半个小时就足够了。

逃跑的准备工作已经完全做好了。我带上两双袜子,一件换洗的衬衣……家里静悄悄的,我将轻轻地、轻轻地走下楼梯,到乡下去,到自由的地方去……

自由万岁!

10月17日 

贝蒂娜姑妈还没有起床,我趁这个时间写下昨天的遭遇。

昨天早上,家里人都还没有醒,我从家里逃了出来,按照计划的那样,向火车站走去。

我已经想好了实现计划的方法,也就是跑到贝蒂娜姑妈家的办法。我没有钱买火车票,也不认识去姑妈家的路,于是决定进车站去找上次去姑妈家乘的那班火车。我可以朝着火车开的方向,沿着铁路一直走到姑妈家住的伊丽莎白村,这样不会迷路。我记得乘火车需要三个多小时,步行的话,我估计在天黑之前也能到达。

我到了火车站,买了一张月台票进了站。火车刚开来不久,为了不让熟人看见,我朝车尾走,以便穿过铁路,到车厢的另一边去。

当我走到最后一节车厢时,发现这节是用来装牲畜的车厢。车厢上面有个小岗亭,是刹闸人待的,里面没有人。

“要是爬到小岗亭上去呢?”我突然想。

在这一刹那间,我发现没有人注意我,便迅速爬上小铁梯,钻进了岗亭。我坐在里边,双腿夹着铁闸,两手扶着闸盘。

不一会儿,火车开动了,汽笛声刺得我脑袋直发涨。在岗亭上,我看到装满煤的火车头,拖着一长串车厢;同时,也发现岗亭后面的窗玻璃全被打碎了,只有窗角上还留着一些玻璃碴。

太好了!小窗子正好同我脑袋一样高,我能看见列车在笼罩着晨雾的田野上奔驰的情景。我非常高兴,为了以某种方式庆祝一下我的好运气,我从衣袋里掏出一块小杏仁饼放在嘴里嚼起来。

但是好景不长,天空变得昏暗起来,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密集的雨,刮起了大风。周围的山里,惊雷一个接一个地响着……

我一向不害怕打雷,但这次却感到害怕了。因为我眼前的情景同起初完全不一样了。

我想到这列车上有许多乘客,而我却孤独一人,谁也不知道我在车上。无论是亲戚还是陌生人,都不知道我现在正面对着巨大的暴风雨,情况又是这样的严重。

我想起爸爸讲的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他说过火车上的服务和设备简直差得无法形容,现在我在小岗亭里的情况证实了他的这句话——正如我前面说过的。小岗亭的窗玻璃全被打碎了,风和雨从窗子里吹打进来,把我迎着风的半边脸吹得冰凉,同时我感到另外半张脸却在发烧。这种情景就好像半张脸浸在喝了会发烧的葡萄酒中,而另半张脸浸在冰水中一样。我不由地又想起了前天晚上的那场舞会,就是那场舞会才使我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最坏的情况是火车开进隧道的时候!隧道里弥漫着火车头喷出的蒸汽和浓烟。它们都钻进了我小小的岗亭里,使我呼吸都感到困难。我觉得自己好像在洗一场蒸汽浴。可是,当火车开出隧道后,这蒸汽浴又马上变成了冷水澡。

在一条最长的隧道里,我憋得都快透不过气了。烟雾和蒸汽缠绕着我的全身,钻进小岗亭的煤灰烤着我的眼睛,我感到眼睛都要被熏瞎了。尽管我使劲地忍耐着,但觉得四肢已经发软了。

就在这时,我的精神力量却战胜了绝望的情绪。我想到许多著名的英雄,如鲁滨逊等,他们都经历了这种黑暗的绝望考验。我终于要死了(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我想在临死前留下最后一句话——一个不幸被闷死在火车上的男孩的临终遗言。我用在岗亭椅子下摸到的一块熄灭的硫磺,在日记本上写下:“为自由而死!”

我没能把话写完,因为我突然感到喉咙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肯定是晕过去了。我相信要不是我用双腿夹住铁闸肯定会从小岗亭上摔下去,被火车碾得粉身碎骨。

当我醒来时,冰冷的雨点正打在我的脸上。我觉得寒气直往骨头里钻,牙齿在上下不停地打战。

幸好,火车在这时停了。我听见有人在报我要去的站名,便扶着小铁梯往下走。我的两腿直发抖,一失足就摔了下去。

对面走来了两个搬运工和一个铁路职工。他们发现我后,好奇地望着我,问我为什么要爬到小岗亭上。

我回答说我刚要上去,但他们还是把我带到了站长室。站长让我对着镜子站着,问道:“喂,你是刚上去吗?那么,你这张脸是什么时候弄得?为什么像扫烟囱的?”

我照着镜子,连气也没敢喘,我简直都认不出自己了。

这次倒霉的旅行弄得我浑身上下都是煤灰。镜子里的我满脸漆黑,就像埃塞俄比亚人,衣服也脏得不成样子。

我被迫承认了是怎么到上面去的。

“啊!”站长说,“你要到贝蒂娜·斯托帕尼那儿去?好,就让她付款。”

站长又对铁路职工说:“写一张罚款通知,罚三张三等车票的钱,因为他违反规定坐到了铁路人员专用的小岗亭上。”

什么?我当时简直想骂站长,这分明是一种盗窃行为。铁路上理应体谅我,我乘坐的岗亭条件极差,甚至运牲畜也不用敞篷车,而他们竟然要罚我三张车票钱!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