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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傀儡子、关节病与昏了头的父亲大人02

缪斯超市 作者:春树


做父亲的昌男对女儿这昭然用心竟然一无所知,他是天生缺乏感受能力的人,混沌地存活于世。世浊人清最易滋生悲剧,而在昌男的那颗糊涂心里却自是清爽简单不过,酒杯、酒瓶、酒盖儿,酒友说:别急别急,我来开,我有酒起子。ZEN对于他,不过是一味可口的下酒菜,说些逗笑话儿助助酒性。淑女样端庄坐正不言语了,就是酒桌边上一坛秀丽盆景,装点来用。若一旦身边无人对饮,父亲大人又会拽女儿过来,酒量亦是旗鼓相当,应上了一句中国俗语:“虎父无犬子(女)”。

ZEN的玲珑心思岂会感知不到父亲的轻视,一段时间她也为此苦闷不堪。翻书本里找安慰,《Father Fucker》就是那时发现并视为枕边珍宝。ZEN也在心里祈祷,也将心里话讲给英语课的私人教师爱德华·富隆San听,可是无用无解。所以心话私话全部消失,一段时间后她不再烦恼忧郁,又继续热衷于扮演下酒菜、盆景和酒逢知己千杯少(又应上一句中国俗语)的角色,可她的热衷,她的喜形于色、兴致盎然却决意不是假扮出来的。那恰恰是她的瘾,戒不掉,并且乐此不疲。

ZEN是长崎中产阶级单亲家庭培养出来的日本瘾少女,兴好广泛,不求甚解,所以不惑不解。事实上,她只上与身体有关的瘾,无视与思想相关的癖,一辈子贪生从未虚无过。那曾被ZEN误以为母亲的女仆阿照,实际上是被再度误认。阿照哪里是什么女仆,她不过是个做饭的,只能算作厨娘罢了。阿照年岁渐高患上了关节炎症,长崎偏又是山海交界的地域,典型的亚热带气候,温湿多雨。每到阴雨天气,阿照便会在肘腕各关节敷上从新地中华街中药铺里买回的狗皮膏药,端酒上菜时偶然被ZEN看到,好奇地问起。阿照道:“人老骨头最先会出毛病,疼起来实在是忍不了。你摸我的肘骨这里是不是比你棱出很多。”ZEN摸了,硬硬的,按上一下阿照便会痛叫一声。ZEN随即愧怍起来,对阿照说:“过几日你和我一道去泡温泉吧,书上说温泉里的水可以医治骨病。”

打那之后,ZEN重新认知了关节的存在,之前的了解只是体育课上,和同学一齐做操,若是侧耳倾听,会不时听到关节摩擦扭动产生的“噶嗒”声。ZEN想到这里,将十指交错在一起向手背的方向轻轻扭折。“噶嗒”、“噶嗒”接连两声,声音细微却又清脆悦耳。ZEN飘然起来,对面就是镜子,她对着镜子展示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容,轻启朱唇一字一顿地念到:“我—爱—关—节。”

Arthrosis一时间成为ZEN最为敏感的英文单词,它的释义中具备关节和关节病双重含义。ZEN为此曾经质问过爱德华·富隆San:“西方人真是乏味无趣,说到关节只会想到病痛,难道你们就从未在它身上感觉到极度的快活和愉悦么。”说罢,ZEN纠结起两只春笋般的嫩手,轻轻翻扭,青葱般的手指旋即发出了关节抻动时的清脆音响。

ZEN的擅长体育皆源起于这份对关节的热爱,因为只有运动才可以感受关节才可能产生那天籁般美妙的关节鸣响。做爱亦如斯,动物般、高难度、扭动肢体、杂技、花枝乱颤??ZEN对爱德华·富隆San叫喊着:大力些,最好要把我的骨头折断。而每一次做爱后的动物感伤都是:前戏虽万般美妙,可惜进入后的击水声掩过了ZEN所钟爱的关节鸣响,这真可谓是“既生瑜何生亮”(第三句中国俗语)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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