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喀喇尔古伦河谷(17)

1986淘金惊魂 作者:来耳


接下来的事,就让人啼笑皆非了。

赵胜利的金子既没被偷,也没自己跑掉,而是好端端地躺在那里。只是他藏金子的时候,生怕被人找到,唯恐坑刨得不够深。但收金子的人一来,匆匆忙忙地来挖,还没等挖到先前放金子的深度,人已经先一步慌了,以为金子丢了。关心则乱,他只知道在附近乱刨,以为记错了位置,却没想到自己根本还没挖到地方。

又是虚惊一场,大家都埋怨赵胜利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瞎耽误工夫。那时候天天过得累,脾气都躁得很,嘴上也不干净,尤其是武建超骂得最难听,光说都觉得不解气,还照着他脑门上狠敲了个大暴栗。

赵胜利起初还有几分金子失而复得的喜悦,不过被别人连说带骂时间久了,脸色就阴了下来。这会儿他捂着被敲过的脑袋,闷闷的不说话,盯着武建超,眼神里有些愤恨。

其实我看得出,从上一次捡羊的事情之后,赵胜利就一直对武建超有些记恨,他老是觉得武建超是仗着先前和我大哥认识,狐假虎威的欺负自己。

但说实话,武建超这个人没那么坏,只是大大咧咧的比较粗,在有些事上得理不饶人。这次也是多亏他才找回金子,赵胜利该谢他才对,不过我这么想,人家却不一定这么想,人对人的成见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当时丢金子的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后来在采金区混得更久了我才知道,其实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武建超就对我说,他之所以能那么快的把金子找到,就是因为之前听过另一个藏金子的故事,受到了启发。

这个故事在淘金客当中流传很广,说是有一年,两个人碰巧把金子藏在了一个地方,不同的是甲金子多,藏的时间早,而乙金子少,藏的比较晚。后来甲该下山了,悄悄地去取金子,结果挖出来之后就感觉重量不对,但看看包着金子的红雪莲烟盒完好无损,又不像是有人动过。当时他虽然觉得蹊跷,但也不好明说,只好一肚子疑问地就走了。

而没几天后乙也去取金子,挖开表土,掏了半米深才找到金子。乙大惑不解,自己明明没有埋藏这么深,这金子怎么还会往下沉?掂掂重量,更是大吃一惊,包装还是红雪莲烟盒的,但埋在地下的金子却足足增加了一倍。那人高兴得心里都要炸开了,老天有眼,金子还能生金子。

事情过去之后,几个人聊天,甲和乙两人谈到各自遇见的怪事,相互一对证,才弄明白机缘巧合,无意间两个人的金子掉了包。其实也难怪发生这样的事情,淘金客很多都是抽奎屯烟厂的红雪莲烟,烟盒装金子既方便又省事,谁知就闹出了这么一场误会。

赵胜利的金子找到后,我们就跟着金贩子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他们拿出天平,开始为我们一个个的称金子。金子放在天平一头,另一头放的却不是砝码,而是一张张的钞票。说来也巧,那时面值十元人民币钞票的重量,基本上就是一克,而一克金子就值六十块钱,换算关系很清晰。

金钱金钱,金子和钱向来是联系在一起。我怀疑金贩子是有意这么做的,直接用钞票来称黄金,那种诱惑的感觉,视觉上真的很有冲击力,让人看了血脉贲张。

每人的金子量好,数出另一头有多少张十块钞票,再把那个数字乘以六,就是金子的价钱。不过之后并不是想象中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是金贩子把算好的数字用笔写在每人手背上,让我们走远一点,换个地方拿钱,因为这样不容易人赃并获。

之所以像做贼一样,说起来惭愧,其实按照当时的规定,私人采金前要跟有关部门签合同拿执照,而且淘出来的金子不能私下交易,必须卖给国有银行。但国家收购价一克只有三十来块,相比之下,走私贩子出价向来是六十块上下,还都是上门服务,大家会把金子卖给谁不言而喻。

我们一没办执照(办执照很贵),二没把金子卖给银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做贼,那是盗采国家矿产资源。至于金贩子,玩得就更大了,他们身上的枪是干什么用的,想必不用解释。

这种事当然也有人管,黄金局会经常派人来清山,一个个穿着制服骑着马,把我们淘金的人从河谷这头撵到那头,像赶羊一样,漫山遍野地乱跑,临走还会烧掉不少地窝子和淘金工具。不过这究竟能起多大作用,也无需我多讲。

称完了金子,来到约定的地方,照规矩,我们派出个人跟着金贩子去背钱。那时还没有一百块的大钞,都是十块十块的,所有钱加起来要用麻袋装上一大包,发到每人手里,也都是厚厚的一叠。

当天晚上,摸着怀里厚厚的一沓票子,我心里美得不行,虽说淘金又苦又累,恨不得让人脱三层皮,但一个月七百多块,已经比内地有些工人一年的工资都多了,吃再多苦也值了,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挣钱。

但不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幼稚。在这种地方淘金,可不仅仅是吃苦受累那么简单。虽然赚钱多,有时甚至还会有“意外收获”。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