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喀喇尔古伦河谷(22)

1986淘金惊魂 作者:来耳


漫上来的河水直没脚踝,咕噜噜地涌进地窝子,就跟灌老鼠洞差不多。我们所处的小半岛眼看就要被全部淹没,谁知道水位会涨到什么程度?我这会儿什么乱七八糟念头都没了,也不用大哥拉,撒开腿就往山坡的方向跑。

大哥就在身后,我们一路飞奔,带起脚下水花乱溅,我边跑心里边骂,来之前真该找个算命的看看,昨天差点被淹死,现在又遇上涨水,怎么晦气事儿全他妈跟水有关系?

只是稍微一走神,没发现对面突然跑过来个人,我眼前一黑,哐啷就跟他撞翻在一起。震得我七荤八素,却不敢耽搁,一骨碌爬起来,发现迎面撞我的竟然是赵胜利,气得大骂,“你他妈添什么乱?”

没想到他理都不理我,一身泥水站起来,慌慌张张继续往前跑,又差点把后边的大哥带倒。大哥晃了两步才站稳,扭头喝道:“你干吗?回来!”说完又掉头去追赵胜利了。

同时,河上游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好像是水声,我感觉不妙,正要过去把大哥叫回来,胳膊却被人拽住了。回头一看竟然是武建超,只见他脸色刷白,嘴唇哆嗦着,连声音说话都变了,“山洪……”

“山洪?我操,他们……”我拔腿就要追过去,却脖子一紧,被武建超揪住领子。他说了句先顾着你自己吧,然后几乎是一路把我倒拖着,跑出了十几米。

我力气没他大,被拽着身不由己地往前,只能不甘心地回头瞅,直到又看见大哥乱摇的手电光,这才不再挣扎,和武建超一起闷头狂奔。

上游的隆隆声越来越响,犹如万马奔腾。那种无比巨大的声音给人带来的压迫感,一时不好形容,我只记九几年参观一座机场时,有架飞机从我身旁很近的地方起飞,那种喷气发动机的轰鸣声的感觉,倒和当年的山洪有几分相似,不过山洪带来的震撼更甚。

脚底下的水越涨越高,也越跑越费劲。我因为先前的事,体力受了影响,这会儿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眼前景物乱晃,以前怎么就没觉得河谷这么宽,山坡那么远?

突然有点希望武建超能像刚才那样拉着我跑,可抬眼一看前边,那家伙不知怎么的,突然飞身往前一趴,哗的一下扑进水里就不见人了。

我刹车不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跟着脚底下一空,只听呼啦一声,整个人也陷了下去。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压过来,直没头顶,落水前的一瞬间我才明白过来:狗日的,老子掉坑里了。

淘金客们每年来了又去,沿河留下不少地窝子,大多数当年冬天就被大雪压毁了,有的虽然还能保持个形状,但天长日久,表面就剩下顶棚的脆壳子,如今又涨了水,从外边根本瞧不出来。我们俩慌不择路,正好跑到上面,自然是一踩全塌了下去。那种感觉,恐怕只有下雨天路上积水时,失足掉进没盖儿的窨井的人最能理解。

地窝子一般都要挖上两米多深,如今那土坑已经注满了水,差不多都能游泳了。我冷不防呛了两口,本还想骂武建超,说看你带的好路。可话没出口,就听见那轰隆隆声已经近在耳边了,回头一瞧,悚然惊见上游河谷里出现了一道好几米高的浪头,月光下,像堵墙一样急速往下推过来。

我手忙脚乱的扑腾到坑边儿,翻身上去,一转身见武建超还在水里,嫌他动作慢,直接把他湿淋淋拎了上来。

我们俩都急了眼,发了疯一样狂奔,整个河谷就是个槽型,两边地势最高,不想让大浪冲走,只能跑到山上。可我们跑得快,水涨得更快,之前还刚到小腿,等跑到树林边缘的时候,已经淹过腰部直逼胸口,而那浪头离我们只剩不到一千米的样子了。

水急得不像话,再加上浮力,人都要跟着漂起来,站都站不住,就更别说跑了。我认为在浪推过来之前上山已经不可能了,扯着嗓子叫住还在奋力往前游的武建超,大喊,“不行了,快上树。”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转身抱住棵树,蹭蹭两下蹿了上去。

看他这么轻松,我却傻眼了,周围树倒是不少,可大都是杨树,下边几米都是光溜溜的树干,连个抓头儿都没有。而我爬树的技术又实在不敢恭维,笨手笨脚地试了两次,都是上一步退两步,眼见还是不成。当时简直欲哭无泪,心说狗急了还能跳墙呢,我是个人怎么连棵树都爬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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