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姊妹海老金场(1)

1986淘金惊魂 作者:来耳


甘肃老头儿领路,我们几天里翻山过水,进入了阿尔泰山腹地。随着地势抬升,森林的构成逐渐变化,新疆落叶松、云杉之类俊秀挺拔的树越来越多,莽林如海,不时可以看到野生鸟兽穿梭其间,生机勃勃,全然一副原始自然的景色。

内地有名的景区大多是青山秀水或者奇石怪柏,看起来宛如水墨国画。但阿尔泰山不同,这里山林色彩浓烈,层次分明,再加上蓝天绿水,倒有几分西洋油画的味道,简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风景如画,还是画如风景了。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这才是阿尔泰山的真正面容,而之前淘金时的所见,不过是她可怜的脚趾头罢了。

只是风景虽美,我们赶路的过程却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身上的东西依旧是那么沉,脚下的路依旧是那么难走。我从来没走过那么远的路,感觉腿都快断了,要不是有之前一个月的重体力劳动做铺垫,恐怕早就要支持不住。

人都还能硬撑,牲口却不行了。那匹老马因为负重太大,已经累得吐起了白沫。我有些不忍,问要不停下来让牲口歇歇力?

牵着马的武建超心肠却硬,拽着缰绳说:“歇什么歇?这老家伙不中用了,就是个一次性的东西,到了地方咱们就杀了吃肉,还能顶几天粮食。”

他这话不假,淘金客每年秋天都是净身出山,什么都不要,只带走金子和钞票。不过看那马的腿都开始打战了,我真有点怀疑它还能不能坚持下去,说万一死在半路怎么办?

武建超咧咧嘴,“哪有那么容易死,你心疼牲口,你替它背东西啊。”

走在前边的甘肃老爷子听见了我俩的对话,回头冲武建超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武建超又得罪人了,那老爷子因为早年在采石场干活,天长日久得了矽肺,如今走远路吃不消,一个劲儿咳嗽大喘气,该他背的东西也全落到了我们身上。武建超说什么“老东西不中用了”,“替牲口背东西”,在他听来不是明摆着指桑骂槐么?

我们继续艰难地前进,顺着一条峡谷而上,随着越走越荒僻,大哥也变得小心起来。除了告诫我们走路要集中精神,别开小差之类的话,还折了根树棍儿,对着沿途的树木和灌丛不时地敲敲打打。我本以为他是在赶蛇,问了后才知道不对,这是在跟哈熊打招呼。

哈熊其实就是棕熊,只不过新疆这边的人都这么称呼,觉得叫哈熊才过瘾够劲儿。新疆没有野生的狮子老虎(以前有老虎,灭绝了),哈熊就是山里最大最凶猛的动物,称王称霸,对深入山区的人们来说,也是种极其巨大的威胁。

大哥给我指了指林间一棵倒掉的大树,说哈熊有时只是为了吃树底根下成窝的蚂蚁,连啃带刨就能挖断树根,有时甚至会发狠直接把树推到,其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不过好在哈熊天生不喜欢多事,很少主动挑衅。人在林子里走动的时候,最好有意识地弄出点动静,哈熊一般会自觉退让。怕就怕你冷不丁突然冒出来,两边对上脸又惊着了它,这种情况除非你随身带着机关枪,不然完蛋的大多是人。

而除了哈熊这种猛兽,我们还要提防一种不知名的红蜘蛛。大哥说人要是被这种蜘蛛咬了,几乎不可能活命。夏天正是它们繁殖的季节,小蜘蛛全部附着在母蜘蛛圆咕隆咚的肚子上,只要受到惊吓,就会哄的一声,像一阵红雾似的四处逃散,危险过去之后,再重新爬回老蜘蛛肚子上。我不幸见过一次,那场面看得人浑身发痒,毛骨悚然。幸好红蜘蛛怕油烟,只要生了火,就不会来我们睡觉的地方。

就这样,在峡谷里走了好几天,我们冲上一个达坂(维语和蒙古语,意思是高高的山口和盘山路),再翻过一个小山包后,视野陡然开阔,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地势相对低平的山间牧场。

周围山峦上的林海把草场虚抱在怀中,壁垒分明,却又浑然一体。小河随着起起伏伏的地势,在草坡间蜿蜒环绕,把一汪汪海子勾连起来。大大小小的海子波光粼粼,配上周围的翠绿山色,恍若散落在碧玉盘上的珍珠。

除此之外,牧场上还有几顶牧民的毡包好像蘑菇一样点缀其中,一团团云朵似的羊群在河湖周围平缓宽阔的草原上慢慢移动,炊烟缥缈,流水潺潺,更是平添几分浪漫诗意。

几天里跋山涉水,把王老爷子折腾得不轻。他胸口呼哧呼哧拉着风箱,瘫坐在地上端详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又掐着指头算了算,竟然说我们到了,这儿应该就是姊妹海,老金场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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