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惊恐颤栗的声音让李子雄蓦然清醒，他看清楚栽进自己怀里的就是隔壁林总前天带回来的女人。她只穿着胸罩和内裤，胸罩的吊带被扯坏了，她只好用两只手紧紧护住胸脯。因为天热，李子雄喜欢和大家一样敞开着屋门睡觉，身上只穿着裤衩，躺在铺着竹席的铁皮地板上，满屋都是刺鼻的劣质蚊香烟雾，那是用来对抗深圳特有的大如蚂蚱的蚊子的。女人裸露的肌肤和自己袒露的身体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李子雄感到难堪，他触了电一般爬起来，随手扯了一件衬衫盖在她身上，然后出门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湖南夫妇和其他邻居都起来了，大家脸上都挂着愤怒的表情，激愤地骂开了。这不仅是因为半夜被吵醒，还因为那个林总平日的作风早就让大家忍无可忍了。隔壁的屋门紧闭着，林总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敢露面。李子雄过去哐当一脚就把屋门踹开了，看见林总赤身裸体猥琐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你，你想干什么？”林总说。

“想揍你，”李子雄说，“不过看你这副德行，我都没兴趣揍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伐着林总，甚至连两个做鸡的女人都在鄙夷地骂着：“你猴急了上老娘我啊，才两百块哦，掏不出来吧？猪鼻子插葱，装什么大象？”

林总第二天就消失了，而女人留了下来。

7

女人叫范丽，四川人，是林总的同乡。她本来在老家乡下做代课老师，但林总让她来深圳发展。看着林总寄给她的西装革履的照片，想想他才来深圳一年就从一个乡下混混蜕变成了某个香港公司的经理，范丽毫不犹豫地奔着神话来了，直到林总把她带到这间出租屋，她的美梦才破灭。但她已经没有回程的车费，而且也不打算就这样回去，只能和林总屈居一屋，暂且安身。第一天晚上，林总就开始图谋不轨，但碍于范丽彻夜不眠的防范，无法下手。第二个晚上范丽实在困得撑不住了，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林总趁她熟睡，剥去了她的外衣，死死压在她身上。但范丽没让他得逞，一番搏斗后脱了身。大半夜的，她无处可逃，最后逃到了李子雄的怀里。

后来，李子雄问她：如果我比他更色呢，你不是从狼窝逃到虎口了吗？范丽说，我乐意，虎总比狼要强吧？

随着林总的消失，范丽在惊恐了半天之后，很快恢复了她那开朗快活的天性。她理所当然地把李子雄那间小屋当成了自己的家，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把屋子为数不多的物件整理得井井有条。李子雄和湖南男人上工了，她就端着一盆从角落里拣出来的臭袜子臭衣服和湖南女人一起去大榕树下洗。晚上男人们回来，她正把小婴儿逗得咯咯直乐，而自己早已笑靥如花。“这是个好妹子，谁找她做老婆谁有福气。”湖南女人一边说，一边眼睛瞟着李子雄。李子雄埋头吃饭，表情淡然。吃完饭，范丽将准备好的毛巾香皂和叠好的内裤递给他，让他去冲凉，一切就像湖南夫妇那样自然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