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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忠诚:申纪兰60年工作笔记(5)

忠诚:申纪兰60年工作笔记 作者:申纪兰


过去,西沟妇女生孩子都采用蹲式或坐式分娩,而且大多是自生自接。孩子生下来,精疲力竭的产妇还要自己拿家用的剪刀把孩子的脐带剪断。就算是请了接生婆的,也是用同样的方法,谈不上任何的卫生消毒措施。产妇感染者十有八九,大出血、得产后风者一半还多。按老讲究,妇女生产后,还必须至少喝十天的稀粥,说是要把“冲”上头的血“涮”干净。因此,妇女一般在生过一个孩子后,就病痛缠身了。而新生儿得破伤风者更是普遍,至少三分之一都因无法得到及时救治而夭折了。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情况,我向上级组织反映了这个事,县里很快就办了一个新法接生培训班,我就去学习了。

培训班举办了一个星期,学习了一些简单实用的接生常识,还看了一次医院为一名产妇接生的过程,学到了新生儿脐带的消毒包扎、产时卫生和产后营养。临走时,医院还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小接生箱,里面剪刀、镊子、纱布、药棉、酒精瓶、红汞,甚都有,好多东西见都没见过的。

有了这个接生箱,十里八村的产妇都要我去接生,有时为接生一个孩子一晚上要走十几里山路,有时一天还得跑两个地方。要赶上出工,我就背着接生箱去,后来实在忙不过来,我就让妇救会的妇女,上各村登记产妇情况,这样排出日子,有计划地去接生,倒省了不少忙乱。

也有人说三道四,因为我自己没生养过孩子,我婆婆怕我叫“血”给冲了,劝我别去。我就说,妇救会就是救助妇女,我是共青团员,这是党安排的工作,妇女生孩子太难,有很多不对路的方法,我必须得去。

我每次去接生,都要叫一些妇女在旁边看,让她们学习。孩子生出来后,我按医院医生的做法提着孩子的脚,在屁股上拍上两巴掌,让他哭出了声,然后用小接生箱里的剪刀把孩子的脐带小心地剪断,再拿镊子夹着药棉分别蘸了酒精和红汞给消毒,拿纱布包扎好。包裹好孩子后,我请帮忙的妇女,也有老接生婆,一起对产妇进行了清洗。一切都收拾停当了,我按新法对产妇月子里的卫生、营养要求,向产妇家人进行了仔细的交代:不能沾凉水,不能受风,不能吃生冷食物,一天至少吃三顿饭,一稀两稠。

妇女生孩子在农村是天大的事,弄不好就落下一辈子的病,还有活不了的。我干上这工作,大家都欢迎,这也算妇救会和我这个共青团员发挥的作用。

1951年(下),

担任西沟初级农业合作社副社长

1951年春,李顺达推荐我当上了西沟妇救会主席,我把妇救会的工作重点放在了发动妇女劳动上。旧社会妇女不能出门,不能开会,不能劳动,现在是社会主义了,妇女要想解放自己,就得在劳动上有地位,才能让人瞧得起。但发动妇女劳动太难了,需要一家一家去做工作,男人们也不支持。我心里再急,可是工作还是开展得很慢。

平顺有句老话:“好男走到县,好女走到院。”在这地方生活几辈子的人,任你咋说,他都不答应,观念转不过,我只能一个人一个人去说,但得到的全是冷水话。

男人们说:“下地受苦是汉们的事,媳妇就是做做饭缝个衣,生个孩子喂个猪。”

妇女也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妇女能种地,汉们干个甚?”

有的男人说得更难听:“女人在炕头是个人,去了地里叫个甚?”

妇救会的工作展不开,我第一次感到工作这么难做。

这年年尾,西沟办起了农业生产合作社,自称为“穷棒子”合作社,第一次把西沟和沙底栈两个自然村联合起来,社员共二十六户,全是贫下中农。李顺达当上了社长,还有两个副社长,一个是沟里的马玉兴,另一个是沟外的方聚生。他们三人还想在沙底栈找一个副社长,以方便工作,最后找到了我。

李顺达自己来找我谈话,动员我去当新成立的农业生产合作社副社长,我不知道为甚突然是我,妇救会的工作我都没干好,合作社副社长,那更是男人的活,我在里面根本工作不动。我低下头不应李顺达的话,李顺达有些着急,他说:“你在妇救会干的甚事,我都知道,我们农业生产合作社就需要你这样的女干部,发动妇女参加到合作社的工作中来。现在是新社会了,你做得对,难处在哪儿都少不了,动员妇女是长期的工作,你不要被困难吓倒了。”

我说:“我妇救会的工作做到后面了。”

李顺达说:“组织选也是选积极的哩,要落后还选你哩?你是一名共青团员,又是西沟妇救会主席,还是军属,能吃苦,爱劳动,人积极,再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

我最后答应了李顺达当合作社副社长。我倒不是害怕活多活重,我是怕自己做不来,李顺达是全国最有名的劳模,他带领的合作社也应该是最先进的,我在里面当一群汉们的头,做不好就搅动了,心里不踏实。

1952年(上),

发动妇女参加生产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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