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节:初识离别苦(2)

灵心小史 作者:(法)小德兰


舅舅、瑟琳和表姐们从聚会回来后,也不知道我身患何病,只觉得病情很严重。但舅舅害怕舅母过于焦虑,因此并没有明说。第二天,他请来欧塔大夫,大夫很惊讶,认为我是忧伤成疾,他从未听说过这么小的孩子会患上这种病。每个人都很着急,但我仍旧住在舅母家中,她如慈母般亲切照顾着我。当爸爸带着姐妹们从巴黎回来时,女佣艾梅出来接迎他们,面容十分忧伤。玛利大吃一惊,以为我已离开人世。但我这个病就像拉撒路那样,并不是致命的,只是为了彰显天主的荣耀。父亲绝望至极,担心他的幼女将要非死即疯。玛利也忧伤不已。可怜的玛利,她为我吃了多少苦,操了多少心!她整天为我忙这忙那,我永远无法表达内心的感激。我常常想,母亲的爱心也许比任何医术都更有效,因为她能猜到,孩子的病需要什么样的治疗。

玛利也在舅母家住下。这时,宝琳穿会衣 的日子即将来临,没有人敢向我当面提起此事,以免我因为不能参加大典而深感失望。我曾信口说,我会好起来,去看亲爱的宝琳。我无意中说对了,全能的天主要给予我这点慰藉,或者说,当你成为神的新娘时,天主因为你的缘故而特别邀请我,因为你极其关爱病中的小女儿。我经常感到:当天主的孩子们与他举行神婚大典之时,他绝不忍心使他们丝毫受苦。那天晴空万里,毫无云翳,仿佛是天主有意预先昭示出天国的福乐。我又能紧紧抱住我亲爱的妈妈,坐在她的膝头,频频吻她。她穿着结婚的礼服,看起来是如此美丽!在幽暗痛苦的时光中,那是个真正喜乐的日子,但时间过得太快,不多久,我就坐上马车,远离了宝琳和亲爱的迦密。当我回到百香来后,家人逼着我躺下。我心中很不情愿,觉得自己病情已好,他们不应继续将我当做病人。不幸,这只是痛苦的开端,翌日,我的病情重新变重,并且每况愈下,似成沉疴。

我愿花些笔墨来描述那次的怪病。当时,我完全知道是魔鬼在作祟,但病愈后很长的时间内,我却深深感到,这场病其实是我自己故意惹出来的。这个念头令我大为痛苦。我告诉了玛利,她尽量用柔言软语来排解我的顾虑,使我心安。我也向神父办告解,他也竭力使我释怀,说,如果只是心理疾病,病情不会那样严重。我想,也许天主想借这场病来锤炼我,使我谦卑柔顺,因此,他才让我在加入圣衣会之前饱受痛苦。直到入会以后,我才终于消除疑虑,此后再没有丝毫不安。

我的疑虑情有可原,因为我当时并不知道病情的危险。我几乎整天昏迷不醒,无法动弹,说着呓语,但理智却始终是清醒的。无论别人如何对待我,即便是杀死我,我都不会抵抗;但我却能将人们在我身边的耳语听得清清楚楚,并且记忆犹新。一次,我长久无法睁开双眼,然而,当人们离开我身边时,我立刻就能睁开了,我觉得这是魔鬼的计谋。同时,它能使我无端惧怕某些事情,比如,人们要我服用某种普通药品之时,我会因为恐惧而不肯服下。

但如果说天主允许魔鬼接近我,他也同时派来些可见的天使。玛利经常在我身边,如慈母般照顾我,安慰我。尽管我给她带来许多麻烦,并不许她离开片刻,她却从未表现出丝毫厌倦。自然,她有时也要离开片刻,与爸爸一同吃饭。她不在的时候,我就连声喊她。这时,替她照顾我的维克多丽,就得跑去找她,因为我始终喊着“妈妈”。而当她出去望弥撒或探望宝琳之时,我却从来没有不高兴过。在我卧病期间,舅舅和舅母对我也极其慈爱,舅母每天都来看我,送给我大堆礼物,简直将我宠坏了。也有朋友来探望我,我就请求玛利转告他们,我不能起床来接待他们。除了舅舅和舅母之外,我不愿看到人们如大蒜瓣似的围坐在我身边,将我当成新奇动物那样加以观赏。这次患病使我更加敬爱舅父和舅母,可怜的爸爸常常说:“这样的亲戚真少有。”他说得很对,后来的某些事更加验证了这句话的正确。舅舅如今已经被主召去,而我呢,仍在地上过着客旅的生涯。我能为这些亲爱的亲戚们做些什么呢?我只有为他们祈祷,来报答他们的恩情,这样我才能稍觉心安。

莱奥尼也对我极好,竭尽全力使我开心。不过,我担心自己无意中曾经伤害过她,因为我说过,没有人能代替玛利姐姐。而瑟琳呢,为了她的德兰,也甘愿牺牲一切。她每个星期天从学校回来后,就陪着她那个似乎失去神志的妹妹,即便在可以离开我的时候,也不肯抽身离去。啊,这就是爱!最亲爱的姐姐们,我曾经给你们带来多少麻烦,你们却仍然如此深爱着我!天主是如此富足,我希望在永恒的天国,能深深地发掘他无尽的宝藏,百倍地酬报我亏欠你们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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