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他的光，我开始像某些领导那样，成天忙碌起来，天天不是吃饭就是喝酒。以前虽然也和费仁、朱亘咏寻欢鬼混，但跟陈威科这位财神爷比起来，过去简直就是白混了。茅台、五粮液等国酒不必说了，什么马爹利、白兰地、威士忌等正宗洋货，凡是成功人士喝的酒好歹我也算尝过了。天天出入的不是星级酒店，就是高档会所，纸醉金迷，歌舞升平。

陈威科几次私下摇头哀叹，累啊，身不由己。我心里暗骂，装吧，这么好的生活，谁累谁孙子。好烟好酒，美女佳肴，简直就是享受，挨我身上天天来也不嫌累。那时候我真是这么想的。

那天中午刚下班，手机响了，一瞅是陈威科的号，原以为是拉我去赴酒局的。大中午喝什么酒？当时我就寻思着，是酒局就推托。

“兄弟啊！”陈威科以太监的口吻呻吟着，“你哥哥我病了，病得快死了。”

听他声音我就知道肯定想搞什么鬼，跟他学太监：“哎哟，我的科威特大经理，您发的是哪号病啊？”

陈威科叹了口气说：“相思病啊。”

我的脑细胞立马反应，大概能猜出他打电话的目的。心想你能装，我也能装：“哦，科威特大经理，您犯相思病啦？要不我晚上把屁屁洗干净，上您家去？”

“我呸！”陈威科忍不住地做呕吐状，“你小子恶心死我了。”

陈威科让我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李冰冰约出来吃饭，他说约过几次李冰冰都说没时间，说兄弟将来的幸福就全掌握在我的手中了，等等。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陈威科天天好酒好菜招呼，这么点破事，我不应也得应。我这人不好多事，有时甚至是胆小怕事，担心会把李冰冰给惹毛了。

一下午我都在琢磨该怎么开口，既要把陈威科的事给办了，而李冰冰去了万一不高兴也能找个正当的理由推脱。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利用公司的氛围垫底妥当。当下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敬爱的冰冰同志：晚上有朋友请吃饭，一个人太寂寞，您要是有空，赏个脸借个光，共聚晚餐，蓬荜生辉。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来回看看有无不妥，最后一咬牙，按键发送。发完了若无其事地做事，头也不抬一下，其实是不敢抬。中间偷偷瞅了几次手机，没动静，把我给急的，寻思着是不是没发送成功。不住地查看发件箱，发了。是不是信号不好没收到？该不该再发一遍？会不会不肯去？这些破问题困扰我一下午，心不在焉，度日如年。

正当我准备再发送一遍时，手机的屏光闪烁了一下。赶紧按键查看，总算是回了，一个“好”字。我赶紧给陈威科发短信，告诉他大功告成，让他定时间定地点，找个关系好的女亲友团助阵，到时候两男两女比较有气氛，中间我伺机把女亲友团带走。

陈威科照我的话做了，带了个比我年纪还小的女亲友团来助阵。李冰冰见到陈威科，神情显得有些诧异，估计能猜个八九分。不过吃饭的氛围跟我盘算的一样，比较融洽。我让陈威科尽量多说话，自己从中调节气氛。

饭吃到中间，我的手机响了，一瞅是费仁打来的。我和费仁平时是不通电话的。两人自小玩到大，二十多年亲如兄弟，都是有事打电话，没事各做各的。自从费仁结婚后，太太管得很严，别说一块喝酒，见面都少。

离开饭局，费仁在电话里不太自然地问我吃饭了没有。这么多年，我很了解他，看见他的脸，不用开口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见不到他的脸，一开口就知道他下文说什么。他这人老实，自然不会说假话，平时话也不多，可能缺乏自信，所以说话前总爱咳一声，尽量想让自己把话说好。

我刚问他什么事，他就一股脑儿把事先准备好的草稿全倒出来：“哦，是这样的。最近店里的生意好，需要再进一批货，不然春节来临就进不到货了。我现在手里的钱不太够，差了两万，别的地方也借了些，想向你也借一点。”

费仁一口气把话说完。他这人不管对谁，说话前都是在脑子里先打草稿，说的时候再把草稿背出来，变成语言。我问他需要多少，他习惯性地吐出“嗯啊”两个拟声词，然后说五千。我二话没说，答应明天存给他。

没听他客气我就把电话挂了，也没想再回饭局去。发短信向陈威科知会一声，就把手机关了。那个时候愁啊，不为别的，就为答应费仁的五千块。

虽说工资待遇不错，但我一个单身汉，家里也不用我负担，一人不饿全家饱，平时吃吃喝喝，工资一文不剩不说，还经常月底借钱，月中还钱。花钱花惯了，想改也改不过来，所以别说五千，就算五百也没有。

一晚上翻来覆去，寻思着上哪弄这五千块钱。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找李冰冰了，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开口。横下心上班试试。

第二天上班，和李冰冰跑了两家银行，她一句话都不跟我说，问她也不应。一上午过去，我没机会也不好意思开口。中午我发了几个短信逗她，也没回。碰了这么多软钉子，急得我吃不下饭。

下午刚上班，赖三毛又光临我们客户部了。看他走路的样子，一副80年代手提大哥大的暴发户模样，怎么看都觉得很欠揍。没借到钱我一下午心烦意乱，看他那模样真恨不得上前踹他两脚：什么开发商，有钱别来借高利贷啊！

上次的事情估计解决了，赖三毛脸上一片阳光，进门时像首长般冲我们挥手致意，问大家好，随后进办公室找张楠。当时我突然想起赖三毛训斥李冰冰，灵机一动，从抽屉里找了三枚角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