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六洲属于那种喜欢寻求刺激的新潮男，座右铭是：男人四十岁之前找女人不付钱。所以崔六洲身边经常变换不同的女人，什么行业的都有。他们在酒店里唱歌，经常玩的游戏是摇骰子脱衣，输了罚酒一杯脱一件衣服，男的脱，女的也脱。

我一直想找个词来恰当地形容我的初次创业。想了很久，最后归结为“邋遢起步”，当是对自己人生的一次小结。

经历秦贤明和陶治的事后，我听了李冰冰的话，打算往正业路上走。二十万的负债不可怕，毕竟我还年轻，年轻就是人最大的资本。实际情况是，高利贷做得辛辛苦苦，一个马失前蹄就会血本无归。

除了金融，再就是有点文学功底，除此之外我别无长处。做生意要有项目，有资金，说白了最起码要知道想做什么行业，该怎么做，心里总得有个大概。但当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想做也不知道从何做起。

想过开餐馆，吸取了李冰冰的经验后打消了念头。有朋友邀约一块开药店，觉得有些难度，怕吃力不讨好也放弃了。开砖厂、挖石矿、买卖建筑材料等等，基本上身边能接触到的行业，能问的都问了，有意向合伙的人也有，就是没信心不敢做。

在一个朋友聚会上，我认识了一个做广告的朋友，姓季，叫季晓旺。名字不错，双日生辉，可能自小做梦都想着一辈子拥有阳光灿烂的季节。

季晓旺看上去黑黝黝的，个子高瘦，有些邋遢。因为公司也需要做广告的缘故，我和他有过几次接触，慢慢相处就熟了。

季晓旺与其说是做广告的，还不如说是打工的。他的公司叫四季广告公司，屁大点的家底竟有四个股东。用季晓旺自己的话讲是“借步走”，人穷，没办法，借别人的力。股东们出钱、出关系，他出力，接下业务所有具体活都由他包揽，赚了钱大伙平分。

季晓旺除了晚上洗澡后，一天到晚浑身上下没有块干净的地方，不是污渍就是泥巴，看得出他干活做事很卖力。他手下的工人没一个人怕他，有时工人的活做得不好，他说十句还没我说一句管事。

深化投资平常也有些零星的广告活要做，比如印制宣传单、纸笺、布幅之类的，都是些小活，大广告公司我叫不动，而季晓旺每次都能随传随到。看上这点，有活我就通知他做，慢慢地互相开始了解，偶尔也一块喝点酒。

季晓旺接活很勤快，就是做事太马虎，用个通俗的字来形容，叫“烂”。一份只有五十来个汉字的图片宣传单，他让工人设计的稿子可以打错十四个字。公司做完业务，我主动让他开发票来结算，五六千块他一句没事不急，拖了三四个月才来结清取走，换是别人做生意吧，不得做完活就拿钱。我曾说过他好几次，烂风格还是纠正不过来。

广告行业的利润让我察觉到比较丰厚。此前公司举办过一周年纪念庆典，宣传的条幅由公司统一制作，当时我找了一家比较大的广告公司，事后人家偷偷地塞给我一个装有两千块现金的信封。按照潜规则去算，百分之二十的回扣，广告公司赚的是一万，利润是翻倍的，而且只会多不会少。

我曾有几次对季晓旺说，将来有机会可以合作合作，和他一块发财。话说得很明白，我对广告很有兴趣，想跟他合作。

也许是巧合，四季广告公司有两个股东后来退出了，什么原因不清楚，季晓旺说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什么事不管就坐着等分红，意见不合退出去了。事情真相不得而知，但季晓旺“借步走”表面上还是颇有成效的，公司的小活小事很多，工人有时都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