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页纸，黄色的纸。”

“我不记得了。”特莱德韦很迷惑，但很诚实。他记得儿子的活页本，把那个留下来了，就放在那张给客人坐的椅子上。沃利的绿色日记本也在那上面。她拿了起来，并在四周找了一圈，看看《拉辛颂歌》是不是被夹在电视指南里，或嵌在烤面包机的后面。

“是这个。”她举起日记本，小钥匙还在那上面挂着，“你看我的日记了吗？”

特莱德韦确实曾翻看她是否写了什么与韦恩有关的东西。他很后悔自己那么做，尤其是当他读到其中的绝大多数内容都是与音乐有关的时候。那里面写到了北极光以及她如何对着北极光唱歌，而北极光又是如何回应她的；还写到了她是如何发现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名称，而那些事从未发生在任何她问过的朋友身上，包括韦恩。它被称作“幻影音乐”，有些人听到音乐在心中一遍遍播放，每一个音符都很准确。那也许是他们以前在收音机上或别的地方听到过的，也许是从来没人听过的。这一切发生在沃利很累的时候，尤其是当她在车里，或附近有什么东西在动的时候，比如桥下的那条小河。

她第一次听到“幻影音乐”是在校车上，在从品霍恩野外营地回家的路上。校车停在鹅湾的玛丽·布朗炸鸡店门口，接下去就要驶入回克罗伊登的公路。有时她能记住一个细小的片段，盯住不放，直到其他部分也在脑海里慢慢呈现。但在通常情况下，她对“幻影音乐”是无法掌控的。她爱“幻影音乐”，希望总能听见它。这些特莱德韦全读到了。

所有父母都会翻看自己孩子的每一页日记。即便是用陌生笔迹写的，他们也能很快辨认出自己孩子的字，特莱德韦就这么做了。韦恩带了热巧克力到树上，韦恩为沃利唱主调，沃利就可以借此练习和声。韦恩读书的时候，沃利就练习写音符：高音符、二分音符、全音符、八分音符、十六分音符、降音符、本位音符、休止音符、变调音符。托马辛娜明信片上有一座安德里亚·帕拉迪奥桥，在西斯蒙河上，韦恩把这座桥的三角结构也抄下来了。这些都不是一个正常拉布拉多小伙子该做的。不过这并没让特莱德韦觉得害怕，直到他看见沃利的日记里详细记着韦恩反复在做的一个梦。

“韦恩昨晚又梦见自己变成了女孩。”沃利在日常物品名单下面写了这么一句话。绳子、奥利奥、鞋盒、剪刀，最下面的页脚处写着：一对旧盘子、一杯咸肉油拌葵花籽。

“如果你看了我的日记，也就看到我的音乐了。”沃利说。

“也许是有一些湿了的纸，但我不认为那些纸看上去像是音乐内容。”

“我能看看吗？”

“我给扔出去了。”

“我要看看你的垃圾。”

“都被烧了。”特莱德韦从来不把纸扔到垃圾里，而是扔到炉子里。他不喜欢往垃圾袋里装任何能烧的东西。

他对那些音乐感到很抱歉，但却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