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圆帽帮(2)

丝之屋 作者:(英)安东尼·赫洛维兹


“他们命令把货车停在一片林中空地上。周围都是高耸入云的五叶松树,构成天然的屏障,掩盖他们的犯罪行为。凯利、麦克林和帮里其他成员骑马等在这里——带着他们从一个建筑工地偷来的炸药。他们都全副武装。火车放慢速度,罗尔克用他的手枪把司机砸晕。奇兰没说一句话,拿出一些绳子,把司闸员绑在一根金属柱子上。这个时候,帮里其他成员也爬上了火车。他们命令乘客留在座位上,然后朝邮政车走去,并在门口放了炸药。

“詹姆斯·德沃伊看见了这一切,对事情的后果感到绝望。他肯定猜到强盗来这里不是为了康斯特布尔。毕竟,知道这些画作的人寥寥无几,即使这些强盗有智慧,有修养,认出一位年迈大师的作品,也不会知道向谁兜售这些画作。周围其他乘客都战战兢兢。德沃伊离开座位,顺着过道走来,想向土匪求求情。至少我认为他是打算那么做的。但没等他开口说一个字,罗尔克·奥多纳胡就扑过来,开枪把他撂倒了。德沃伊胸口中了三枪,死在一摊血泊之中。

“在邮政车里,警卫听见了枪声,我只能想象他听见外面土匪活动时感到的恐惧。如果土匪下令,他会把门打开吗?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了。片刻之后,巨大的爆炸声划破空气,车厢的整个车皮都被炸飞。警卫当场丧命。装钱的保险箱暴露在外。

“第二次小规模的爆炸把保险箱炸开,土匪们这才发现他们的情报不准确。运往麻省第一国家银行的现金只有两千美元,对这些流浪汉来说是一笔巨款,但与他们所期待的数额相差悬殊。不过他们还是狂喜地欢呼着,把钞票抢劫一空,毫不顾忌身后留下的两具尸体,也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爆炸彻底毁掉了四幅油画,其价值是他们拿走钱款的二十倍。这些油画和其他作品被毁,是英国文化不可估量的损失,在当时和现在都是这样。直到今天,我还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那天死去的那个忠于职守的年轻人;但是我很羞愧地承认,若是实话实说,我对那些画作的损失也同样痛心疾首。

“我和我的朋友芬奇得知这一消息后大为惊恐。起初以为画作被盗走了,我们倒情愿是那样,至少那些作品还有可能被人欣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重新找到。然而,造化弄人,为了追求区区一点钞票,致使这些画作毁于一旦!我们深深地懊悔不该选择那条路线,并为此痛苦自责,同时还要考虑经济方面的损失。斯蒂尔曼先生为画作支付了一大笔保证金,但是根据合同,在画作送到他手上之前,我们负有全部责任。幸亏我们在伦敦的劳埃德保险公司上了保险,不然就彻底破产了。除了还钱别无选择,还要考虑怎么安抚詹姆斯·德沃伊的家人。我后来才得知他有妻子和一个年幼的孩子。必须有人去照顾他们。

“为了这些原因,我决定前往美国。我几乎立刻就离开了英国,首先来到纽约。我见了德沃伊夫人,向她保证她会得到一些赔偿金。她儿子九岁,你想象不出比他更漂亮更可爱的孩子了。然后我去了波士顿,从波士顿再去普罗维登斯,康奈利斯·斯蒂尔曼在那里建有避暑别墅。我必须说,虽然我跟这个人一起待了好几个小时,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我始料不及。‘牧童湾’规模很大,由著名建筑学家理查德·莫里斯·亨特按法国城堡的风格建造。光是园林就有延绵三十公顷,别墅内部的富丽堂皇,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斯蒂尔曼坚持亲自带我到处看看,一路的所见所闻令我终生难忘。大厅里豪华气派的木质楼梯,藏书室里的万卷藏书,曾经属于腓特烈大帝的棋盘,以及放着普赛尔弹奏过的古老风琴的小礼拜堂……当我们来到带游泳池和保龄球道的地下室时,我已经筋疲力尽。还有艺术!我还没有走到客厅,就已经见识到了提香、伦勃朗和贝拉斯克斯的作品。就在我掂量所有这些财富,细想我的东道主能够调集的无限资金时,一个主意在我头脑里形成。

“晚餐时——我们坐在一张中世纪风格的特大餐桌旁,由穿着殖民地风格服装的黑人上菜——我提起了德沃伊遗孀和遗孤的话题。斯蒂尔曼向我保证,尽管他们不是波士顿居民,他也会提请城市元老对他们多加关照。我大受鼓舞,接着谈起了‘圆帽帮’的问题,问他有没有办法把他们绳之以法,因为波士顿警方一直没有取得什么显著进展。我提议,是否可以高额悬赏,追查他们的下落,同时雇请一家私人侦探机构,替我们去抓捕他们。这样,不仅替惨死的詹姆斯·德沃伊报了仇,同时也为康斯特布尔风景画的损失惩罚了这些恶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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