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 沟通:在现实与梦幻之间

众妙:阅读电影之美 作者:李力


在《美梦成真》中,最吸引人的是安妮的画。画中有凡·高的灵魂和色彩,更重要的,它是安妮和克里斯沟通的媒介。

画面。安妮的炭棒用力地画树杆,一棵开满紫色花朵的大树出现了。

声音。安妮:克里斯,你能看见吗?

转场。

克里斯与艾伯特突然看见了紫色的树,还有安妮的红围巾,克里斯向红围巾追去。

转场。

安妮盯着自己的画,那棵树,她心爱的克里斯就那样以永远的姿势站在那儿。

安妮神经质地将一杯水泼向那棵树。

转场。

没有任何先兆的,突然狂风大作,紫色的花都飘落下来,克里斯流着泪大叫:I Love You。

转场。

安妮的头部特写,悲伤的眼睛,作为背景的那幅画,紫色颜料到处流淌。

而这中间,克里斯问艾伯特:我死了,怎么还能看到安妮的画?艾伯特回答:你们在不同的世界里可以沟通——在画里沟通。

这简单话语给我致命一击——相爱的人在不同的世界里人可以沟通!

而现实,处于同一世界里,人与人之间都无法交流。在王家卫的香港故事里,常常表现的主题就是情感的孤立与拒绝沟通。在人潮当中,相知相爱几乎根本不可能,即使我们“最接近的时候只有0.01公分”。

至于我,我常把自己看成基耶斯洛夫斯基《红》中的女主角,当然是指内心感受。靠电话与某些人保持联系。有人说电话是联系的工具而非感情交流的工具,很同意。电影中,电话常常作为一个孤独的象征符号出现,生活中,电话则常常带给人误会和烦恼。所以相对于冰冷的电话而言,我较喜欢写在纸上的文字,温情一些。退而求其次,会选择手机上的中文信息,伸手可及,到底真实一点。

由于现实的悲惨,克里斯和安妮选择了逃避到画里,逃避到没有过渡色,单纯而热烈的色彩当中。

由于白天的单调,我的每个夜晚就显得很丰富——彩色的梦。梦里常常有阳光,也能清晰地感到温暖。有美丽的飞鱼,有猫一样大小的老虎,有一双可爱的双胞胎女儿,会写才气过人的长诗,会遭遇各种陌生的激情,会在过河时有法国中尉深情牵手。甚至有一次,生活到唐代,与李白同骑,仗剑而行,那时候,我扔掉含蓄和写意(这些我白天拥有的品质也许我根本不喜欢),热烈的表白: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李白立刻反馈,大声吟诵: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秦观词)……

醒来,有些疑惑,他堂堂诗仙为何要背别人的句子?即使这样,我依然很高兴,至少他没说:这几天我太忙了,我在写《行路难》,电话联系吧。

睁开眼睛,梦看不见了,但不能证明梦就不存在。艾伯特也说:你想的是真实的,你的躯体反而是虚幻的。

现实、画、梦境,究竟哪一个更真实?

克里斯懂,安妮懂。

你和我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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