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开红说:“妈,你的这个戒指还在啊。给我看看噻。你莫挣噻你莫动,我捋不下来。妈,你这戒指戴了好多年哦,怎么这么难捋下来?你把钱都给杨翠凤,这个戒指就留给我了啊。你对杨翠凤那么大方,对我怎么这么啬啊!我就不还给你啦,你总要给我留点东西噻,不要把什么都给杨翠凤那个贱货。”
望开红说:“你怎么还不回去啊?我就不信弟弟不给你饭吃。他们敢忤逆不孝的,等我有时间了,是要回去找他们说说道理的。”
望开红说:“你搞什么噻你抢什么噻,一个戒指你都舍不得给我啊。给我!你给不给我?你这个老东西!”
望开红说:“莽子莽子,快过来给我帮忙。啊呀!莽子,这老东西把戒指吞啦。老不死的,把戒指吞了都不愿意给我。你滚,你把你的一把骨头都给杨翠凤去。你滚回去,该他们给你送终。滚……”
望开红、望开红、望开红、望开红、望开红、望开红……
我死死把腮帮子咬住,但是不行,我还是想叫她的名字。我下巴抖得厉害,我要喊了,我真的要喊了。我用牙齿把嘴唇狠狠咬住,鲜血迸出,我嘴里咸咸的。我忍住了。
老者在旁边大喊:“你们都死了啊?快帮我把那个东西抢过来。”
我嘴角微笑,把手上的钉锤邦邦递给离我最近的黎保伢子。黎保伢子看见我脸上诡异的笑容,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更别说有胆子接我手上的那个鬼东西了。这么多人,哪个敢来拿!
我看到稻场上的酒席还没撤,走出灵堂。众人看着我,纷纷避开。只有老者追着我,但已经没有什么精神了。“求求你……莫这样。”
老婆婆的老汉坐在桌子边,闷着在抽烟,我看见他的眼角流泪。
望庄福说:“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老婆婆说:“没得救了,吞了金子,肯定死,老话没得错的。”
“你快些吐出来。”
“我不想活了。”
“你快抠喉咙。”
“已经吞好半天了。”
“我去叫仁伢子来。”
“你莫叫了,他巴不得我死。”
“这群化生子。”
“你帮我,把这绳子从檩子上穿过去,再往下拉。”
“你瞎说什么?”
“神甫说了的,我不能自杀,自杀了要下地狱的。”
“你在瞎说什么……”
望庄福对我说:“你喊我的名字噻。”
我没理他,我不敢看他。他现在老泪横流,泣不成声。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把酒席上的残酒倒在一个空洒碗里。
老者凄惨地大喊:“莫搞——”
我回头看着老者。老者嘴里喊着,却不敢走近。我看见望老太爷正用手揪着他的耳朵,可他不知道,他只是看着我手上的钉锤邦邦。
我把钉锤邦邦扔进酒碗里。
老者在我身后发出一声惨叫。老者的耳朵掉了。众人都在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