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乡野的风,尘土飞扬(5)

市委书记 作者:西堃


“四年,有多少人靠国家的这些钱,靠农民的损失发了大财!真不是东西!”张勇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们上车沿山梁向西南继续行进。到了它的尽头,一个优美的弧线,山梁落了下去,南边出现了一条不是很宽敞的川道,耕地也明显比前面那个村好一些。有几个在地埂上放牧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刘扬叫停车,下来跟这些人攀谈。

“前面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丰裕村。”一位老人说,“你们是来转山的城里人吧?”

“是。我们来这里转一转。”刘扬操一口普通话说。

“你看你们多好,拿着旱涝保收的工资,又不干活,还到我们这山旮旯游山玩水,真是太幸福了。”

“是啊,我们知道自己幸福,你们农民这几年也好嘛,负担没有了,公粮也不缴了,挣到钱自己花,也好嘛。”刘扬笑着说。

“共产党好啊!知道我们农民人的辛苦,对我们好啊!”

“乡村干部好不好?”刘扬问。

“村干部也是农民么,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乡干部,那是爷爷啊,是太岁啊。现在没有由头整我们了,收提留那十来年,简直就是疯狗嘛。”几个农民都这么说。

“你们为何不把牲口赶到草坡上去放啊?”刘扬问。

“哪有草坡啊?林场占光了,都是人家‘封禁区’,不让进,人都不让进,还说啥放牲口!”老人说。

“以前呢?”刘扬问。

“我们祖祖辈辈就在这地方生活。我们这里旧社会的地主就是靠养牲口发家的,有养百十头骡子的商户。前些年,耕地刚放下来那些年,我们庄里的牲口翻了两番,一家养好几头骡马,人家林区的农民养十几二十头牲口;现在这么一封,堵死了,牲口养不成了,有些耕地也叫人家占了。”一位中年男人感叹着说。

“村干部不为你们讨公道?”刘扬说。

“哪有啥公道!我们村里的几个人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松椽,林场硬说砍了他们林场的,撕了椽票还打人,最后罚了几千元。我们的乡长去林场问场长,场长说私事就喝酒,公事就滚开。乡长反映到区上,林业局局长一句屁话说肯定是盗伐了的,要不农民自己咋不去法院告状呢?乡长让我们的人告,我们的人说算了,那官司咱农民打不起,本来就借了账的,还要交啥诉讼费,就忍了。这一忍,我们先前手里的牧场草场还有耕地都成了人家林场的了。”另一个农民补充说:“前些年那些地我们还替林场缴公粮、提留着哩。人家育了树苗卖钱,我们完成上面的任务!我们农民辛苦啊!”

在工厂里长大、在工厂里工作了二十年的刘扬哪里听过这样的故事。如果在省城,在歧北市的餐桌上,他会毫不迟疑地认为这是胡说八道、胡编乱造,但是眼前是几位满脸酸楚的农民,他无法怀疑他们说的不是真的。

“你们村有退耕还林的耕地吗?”刘扬问。

“有啊!这就是啊。”几个人同时指着眼前的荒地。荒地里只有荒草,遥远处有几株干死的落叶松还在东倒西歪,显示着它们的悲惨命运。

“丰裕的耕地里还有花椒树,你们的地里只有荒草。”张勇说。

“丰裕人才给害苦了。”一位女人说,“我们至少还有川地没有让退掉,这些地在丰裕就是良田,亩产量在八百斤左右。而丰裕是把门前的口粮田退耕还林了,把最应该退的——你们看——这东南山梁上几百亩种五十斤收一百斤的红砂地却没能退耕还林,倒霉死了。”女人指着东南方向一条蜿蜒如巨龙的山梁说。

确实是红砂地,麦子稀稀拉拉的。刘扬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你们退耕还林补偿的粮食和钱发到什么时候呢?”张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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