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龙虎争斗(7)

新狄公案 作者:(美)朱小棣


大夫人借洪亮生日为由筹办的晚宴如期举行,只是狄公早已不在意这席间逗趣,自顾坐着,不言一语,双目无光。大夫人见此便知,夫君是在思念着破案,已不致再为琐事动怒。虽白费了工夫,她还是顿觉宽慰。半月来因狄公而弥漫在府衙里的阴郁,被一扫而空。

翌日一早,狄公命乔泰押着华林丽梅回家,并督其烹做三份与昨日送与她丈夫相同的食物。“你再随她提拿一份食物,重走一遍贞节树林,看她重演昨日情景。再监看她走另一线路,最后留下份食物在家中。”狄公说罢,又凑近乔泰耳边,低语几句。只见乔泰连连点头,立定站稳,脸上起了少有的严肃。

午衙开始,看审百姓堆在廊庑处挤作一团,个个伸长了脖颈,大家都想要一睹狄公如何对这两起命案做个了断。狄公官袍、官帽穿戴齐整,一身正气,跨上案台坐定。洪亮、陶甘于身后执“肃”、“静”牌子笔直站立。两人单薄身形反倒撩人遐想马荣与乔泰去处。狄公一拍惊堂木,衙厅上下肃静。

狄公声如洪钟,声音穿透衙厅各个角落,长久回荡。身后深紫罗兰帷幕上金丝线绣刻的獬豸,目光炯炯有神,所放光芒似要威吓胆敢不惧王法威严之辈。高案前分列左右衙役手持各色刑具,拨弄着哐当作响,令人望而生畏。狄公脸挂笑意道:“如大家所知,县衙里昨日收了两起命案,至今未决,今日便要做个了断..”言语中透露着已成竹在胸,“现在就让你们看一场现场表演。”他抬手示意马荣,只见马荣领着一衙役带上一对乳猪到衙厅中央。两只乳白小球在衙厅里到处乱转,不停嘶叫。几名衙役上前在衙厅中间围成一圈搭木架。看审百姓,渐渐明白衙役意欲何为——烤乳猪!人群中众人个个面露惊异,顿起议论,无从知晓这所为是何道理。

又见两名衙役押着林华萍与华林丽梅到高案前跪下。狄公厉声道:“华林丽梅被告在食物里投毒,害死其夫。今日晨间,照我安排,她烹调出与昨日相同的食物分作三份并带其中一份重走了一遍贞节树林到案发地点。又提另一份走了三倍长于贞节林的道路,最后剩留一份于家中。现将它们悉数带上堂来。”

只见乔泰提着一红木制食盘,上面放有三个碟子。他跨上案台将食碟放狄公面前。每盘下都挂了一根白色丝巾标示碟中食物。而后,一名衙役牵上一条从街上捕来的野狗,喂它食下留在林家那份食物,那狗两三口吞完,摇起尾巴。衙役便将它牵走。又一名衙役牵上一条大黄狗,喂它吃下放置在中间未经过贞节树林的食物。只见那狗吃完便蹲坐在地上想要更多,遂又被衙役带走。接着,第三条狗被带了进来,它一双眼饥肠辘辘地盯着那盘仅剩的食碟,狂吠不止。于是乔泰端一半途经贞节树林的食物给它,两口便吞了干净,又开始狂吠。乔泰举手示意,便见一名衙役递过一个纸袋,乔泰用竹筷从中夹出一朵蓝白相间之花。狄公解释道,此乃贞节花,乃由乔泰从贞节树林中取回。乔泰将盘里食物与贞节花搅拌均匀再递予那狗,待它食尽便见其摇尾打圈,发情似的乱吼。不久,便突然倒地而死。

人群顿时爆出一阵喧闹,狄公连击惊堂木。“尔等尽悉这狗是如何猝然毙命。如此一来足以证明贞节花在此时节带有剧毒。当花开始结果子的时候,它便成为一剂强力催情药。今早乔泰片刻不离华林丽梅,尾随她进了那林子,凭他那高超的箭术,开弓打下一地贞节花,装带回衙。适才那狗便是食下花瓣,才得猝死。昨日这妇人在公堂上曾说她送餐途中玩弄了一阵花瓣,她还说她用触过贞节花的手为她丈夫剔除鱼骨。这对苦命鸳鸯怎可预料一顿午膳用罢,两人便天地而隔了。华林丽梅之夫乃误食了带毒之物,其死并非华林丽梅刻意而为,故此案终了,华林丽梅无罪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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