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外的草甸上，他们用篱笆围起跑马场，藏族孩子牵着马儿教游客骑马，那是许多内地游客都很感兴趣的一种活动。但鲁朗真正令人难以忘怀的，却是那里的石锅鸡。

在鲁朗的街镇上，既有专卖石锅鸡的餐馆，也有可以吃到正宗石锅鸡的藏家乐。这里的藏式民居，由外到内通常分为三层，第一层为牲畜栏，第二层为起居室，第三层就是佛堂。我们选择的一户人家，没有牲畜栏，进入阴暗的房间，香烟缭绕，香气弥漫，绘有重彩图案的小小窗户射进仅有的光线。有着几分幽蓝与神秘色彩的光，洒落在藏式的家具上，柜头几案上摆放着玻璃杯、银盘，木质沙发上铺着羊毛垫。墙壁上还有两幅年代久远的唐卡，色彩凝重地描绘着护法神和绿度母。

晚上享用石锅鸡的地方是在楼顶的晒台上，就着幽静的月光，伴着林海的剪影，听着别家的锅庄，跟两位沉默寡言的主人家一起，和着手掌参香味的藏鸡原汤从同样安静的石锅里慢慢地飘散开来，浸入我们的脏腑。

据说，石锅鸡所用的石锅都来自墨脱，那个2012年才能修通公路的“地球上最后的秘境”。墨脱石锅由整块龙骨石掏空而成，一般直径三四十厘米，高二三十厘米，壁厚一厘米左右，腰间略微鼓起，色泽凝重，样式笨拙。这种辛辛苦苦从墨脱背来的石锅，有着散热慢，不粘锅，食物不易变质等优点，而且锅体本身富含硅、镁等微量元素和矿物质。因此，这样一口石锅，价格从数百元到数千元不等，不过物有所值。

鲁朗石锅鸡所用的鸡，绝不是一般我们所说的土鸡或肉鸡。而是藏族同胞放养在田间山林的藏鸡。这种鸡个头小巧，性格好斗，善飞，常露宿房前屋后的树上，几乎处于野生状态。有人甚至开玩笑说，藏鸡吃的是虫草，喝的是雪水，肉质当然鲜美无比，而且富含蛋白质和维生素，脂肪含量相当低。

这样宝贝似的藏鸡被切成小块，放进宝贝似的石锅里，加上来自雪山的纯净泉水，辅以当地盛产的手掌参，以及藏贝母、天麻、枸杞等材料，鸡汤炖好后，再煮进牦牛肉、羊肉、松茸、香菇等配菜，那味道不用吃，想想都是会口水成灾的。

后来的许多时候我独自面对黑夜，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晚上跟他围坐在石锅旁，回忆着草甸花海里深陷沼泽的插曲，品尝着鲜美鸡汤的情形。

那时候，我们最像一家人。

南迦巴瓦那一场无言的等待与守候

常年不见真面目的南迦巴瓦峰

因为雅鲁藏布江的环绕，才成就了南迦巴瓦峰的名气与人气。这一对山水中的神雕侠侣，共同造就了被誉为天下第一峡谷——雅鲁藏布大峡谷这一自然奇观，也因此身价倍增。

我对南迦巴瓦的了解，始于我和老玖在观景台上的漫长等待之后。观景台还在修建过程中，尚没有开始售票。木材搭建的步道从国道边一直延伸到林海上空，站在观景台上，目光越过林海上蒸腾的云雾，能望到的除了云雾还是云雾，南迦巴瓦就在云雾深处，要一睹神山真面目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因为鲁朗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因为石锅鸡唤起的种种温情流溢，老玖与我在踏上进藏之路的第四天终于实现关系正常化。至少在旁人眼里，我们有那么一点像一对旅伴了。

离开鲁朗，石锅鸡的香味浸进了记忆深处，我们也进入了藏地江南林海的深处。一路上青山环抱，绿树与草甸相伴，偶尔有一两座雪山探出头来打个招呼，山谷里迷漫不去的雾气湿润却没有多少寒意。我喜欢把头靠的车窗上，目光涣散地看着路边的牛羊马匹，它们过着多少都市人梦寐以求的田园生活。我也喜欢不经意地扫过他几乎没什么表情的脸。有好几次，我甚至发现他木讷的脸上竟然偶尔会渗出难得的笑意。

一个看起来表情平静却心事重重的男人，一个看起来心事重重却内心平静的女人，就这样游走在通往林芝的路上。

这一段风景如画的旅程，主题却是常年不见真面目的南迦巴瓦峰。沿途但凡有稍微开阔的地段，就有正在施工或刚刚完工的观景台，无数车辆和行人被吸引到那里，驻足翘首，苦苦央求老天能拨开天空中深不可测的云雾，露出那把“直刺天空的长矛”（《格萨尔王传》），或看到那“雷电如火燃烧”的场面。然而，在藏地众多被尊为“神山”的山峰里，南迦巴瓦峰一直是最爱耍大牌的一个，或者最顽皮的一个。

老玖后来对此幽幽地道出他的解释：南迦巴瓦峰与雅鲁藏布江这对神仙眷侣，哪有闲工夫跟过路的人搭讪。我被他的恶搞逗乐了，但还是相信这座神山更像藏族同胞说的，只有心诚的人才能一睹真颜。就像我们说的，有心人才能最终守得云开，守得雾散。

很显然，老玖和我都算不上什么有心人，只不过是路人甲和路人乙。离开所有观景台后，他才轻描淡写地跟我讲起南迦巴瓦峰究竟是何方神圣。

神山的离奇传说

作为喜马拉雅山脉的东边门户，南迦巴瓦峰海拔7782米。这座造型独特的雪山引领喜马拉雅山脉，牵绊雅鲁藏布江，直面印度洋，因此有着“众山之父”与“冰川之母”的称号。由于其巨大的三角形峰体终年积雪，云遮雾盖，路人很难见其真容。

在地理位置上，南迦巴瓦峰是林芝、墨脱和米林三地的界山，位于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南侧，处于喜马拉雅山和念青唐古拉会合处。至今令许多科学家费解的是，奔放不羁的雅鲁藏布江一路奔腾直下，出境与恒河相汇之前，却在南迦巴瓦峰下缠绵不去，形成了一个五六千米深的马蹄形大峡谷。这一对大山大川深情拥抱的身影，自然少不了吸引嫉妒的目光。据说，与南迦巴瓦峰隔江对峙的加拉白垒峰，便自称是南迦巴瓦不共戴天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