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冤家路窄巧逢面 陌生老者露隐情

欢欢服毒自杀后，二狗子一家心情不好，于是进城“散心”，在古玩市场上又碰到了毛三，毛三把二狗子的八仙桌一脚跺烂。这时，一位陌生老者透漏出“额伦科尔沁旗有古墓”的消息，为什么这位不相识的老者向他透露这条消息呢？

为了缓和跟刘香的关系，二狗子把八仙桌又放在了仓房里，把石人头在院子挖个坑埋上了。有事儿没事儿就到自家的地里转悠转悠，回来就向刘香汇报每块地里庄稼的长势，刘香早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带理不理的。到了做饭的时候，二狗子就主动下地做饭，到喂猪的时候就主动喂猪，反正家里的活计抢着干。他知道，欢欢死后，当妈的心情不好受，要不是她的一席话，也许欢欢不会走上这条路，刘香啊，她罪责难逃。再说回来，他这个当爹的心里也跟有一根针扎着一般，好歹说也是那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能好受呢？过后就是把刘香埋怨死，姑娘也活不了了，眼下就是好好维护这个家，把乐乐养大成人。

黄秃子说夜里听见了欢欢的哭声，二狗子也隐约听见了。那天夜里，他出去解手，就听见自己家房子山墙边上有抽泣声，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什么也没看见。接着那抽泣声似乎就在院墙的外面，二狗子又壮着胆子爬上了墙头，向外一看，只有一阵旋风轻轻地刮走了……他在白天看过旋风，这大半夜的怎么还会有旋风呢？难道真是欢欢回来了？

一想到这儿，心里一酸，眼泪就哗哗掉了下来。回到屋里，他号啕大哭起来，哭得死去活来，一边哭还一边念叨着：“欢欢回来了，欢欢回来了……”哭完了之后又阴阳怪气地唱了起来：

王家庄有一个王老员外啊，

王老员外有三个大姑娘啊，

大姑娘本是那个……啊啊啊，

二姑娘本是那个……啊啊啊……

这一哭一唱的，把刘香和乐乐吓得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声、唱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马家烧锅宁静的夜晚，不招来左邻右舍的大活人，也得把孤魂野鬼给招来。直到折腾到后半夜，这一家人才消停下来。

第二天，二狗子把家门一锁，跟刘香一起带着乐乐进城了，说去“散心”去了。自从上次经毛三介绍，二狗子进城参加那次研讨会，再也没进城呢。虽说从家里到城里只有100公里左右，没什么大事儿他也是从来不进城的。自从欢欢死后，一家人也没个乐和的样子，始终摆脱不了这意外的精神打击。这次进城后，马上就要立秋了，农活就要多起来，此时出来“散散心”，正好有些工夫，顺便把那个八仙桌拿到古玩市场上找一个专家给品一品，看看到底有没有价值。

一家三口在商场转了一圈，给刘香和乐乐一人买一件衣服，然后就转到了古玩市场。这个地方说是市场，实际就是一个地摊市场，各种古玩、杂项靠马路边儿摆了一大溜儿，后面就是一溜儿明朝时期留下来的古屋，这些摊主就租住在古屋里，真真假假的古货摆在地摊上，若碰上真正的买家，才把客人领进古屋，神神秘秘的进行着交易。在这个市场上，的确有些真货，买家若问卖主：“这东西哪儿来的？”听到的回答百分之百都是“祖传的。”真他妈“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你们家祖上有那么多东西啊？当然行内人从来不想揭穿这个谜底，但是行外人心里也猜个八九不离十：“准他妈挖古墓挖出来的！”

二狗子在市场上转了一圈，问了几个摊主：“请问，哪位是权威文物专家？”

得到的回答几乎都是怀疑的口气：“你看我不像吗？”

二狗子一看哪位都自称是文物专家，真叫他真假难辨，就像地摊上那些东西，看不出真假。这时候，一位老者看出了二狗子随身用丝袋子装着的东西，便问：“有货？”

二狗子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位老者，道：“我有一个八仙桌，想鉴定一下。”

老者：“拿出来看看吧。”

二狗子从丝袋子里拿出小八仙桌，放在地上。只见老者拿出一幅放大镜，一边仔细端详，一边解释说：“工艺很简单，造型一般，不过上面这幅图案倒值得研究，这个……”没等老者说完，一只脚已经死死地踩在桌面上，二狗子和老者抬头一看，嗬，这不是毛三吗？！

老者见状，起身走了。

毛三摘掉墨镜，冷冷地说：“真是冤家路窄啊，放着平坦的大道你不走，偏要走这夜黑人静的小路。”

刘香上前一把抓住毛三的衣领子：“你想干啥？”

毛三扬了一下脖子，挣脱开刘香的手：“不干啥，就是想替你们把这破桌子扔了。”说着，一只脚使劲一抬，然后又重重地落在桌面上，只听“咔嚓”一声，八仙桌立刻散架了。

看到这架势，二狗子想要跟毛三拼了，周围过来好几个人就拉住了他，他为了解气，破口大骂了几句，然而此时二狗子早已溜之大吉。

这时候，那位老者走过来，递给二狗子一支香烟：“别生气啦，你好好看看，这市场上哪件东西不比你这个破桌子值钱啊？以后再有什么货，尽管拿来，放到我这儿，我这人啊，你一百个放心，做人嘛讲究个信誉。”

二狗子被毛三欺负后，心里老憋火了，本来还指望着八仙桌发一笔小财呢，没成想叫毛三一脚给跺碎了。

这时，老者问：“家是哪儿的？”

二狗子：“马家烧锅。”

老者闻听，为之一振：“嗬，那地方好啊。风水沟里有王坟，簸箕沟里有古墓群，北沟门里也有，那地方过去可不一般……”

听老者这么一说，二狗子也觉得眼前这老者也是“来者不善”啊，竟然对马家烧锅了解得一清二楚。

接着，老者捋着胡子吟诵起来：“甚宠无如使北行，曾同万里听边声。黄金台下嘶宛马，木叶山前度汉旌。才到关南逢雁尽，重来海上见波平，故人临月应相望，一夕寒光特为明”。

二狗子听后，赞许的为老者拍了拍巴掌。

老者吸了一口烟，叹道：“老啦，不行了，身子骨不行了，要是让我再回到30年前，甭说马家烧锅一带，就是额伦科尔沁旗那一带，都不在话下。”

二狗子一惊：“额伦科尔沁旗？”

老者慢条斯理的接着说：“过了昆都愣河，往东走，那地方是纯牧区，这些年牛羊增多，许多草场都沙化了……对了，那地方也有一个木叶山，那地方……古墓多。”

果然不出二狗子所料，此老者竟然也了解古墓。

木叶山？二狗子眼前一亮，他想起了自己的丝织《木叶山图》：木叶山——古墓；古墓——木叶山？难道自己手里的丝织《木叶山图》真的是一个迷符？

接着，老者话锋一转，问二狗子：“契丹帝国，你知道不？”

二狗子点点头。

“契丹家住云沙中，耆车如水马如龙；春来草色一万里，芍药牡丹相应红。”老者得意地说：“这可是契丹帝国当年的真实生活场景啊。”

老者接着问：“契丹建国时，都城在哪？”

二狗子笑了：“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上京城了！”

老者：“没错，辽上京就是契丹人的都城，从耶律阿保机开始历经九帝，执政210年……契丹人创造了中国北方游牧民族的灿烂文化，当时那可是了不得啊，后来契丹人横扫亚欧地区，那影响力要超过当时的宋国，有好多史学家对契丹人的建国，还有契丹的文化、行政、疆域、治理，都给予了极大的肯定，你看看咱们这座城市，契丹大街，上京路，契丹宾馆，契丹大酒家，上京白酒……这都是历史的影子啊……都是历史文化的影响力……”

二狗子没心思再听下去，因为刘香在一旁说：“真有闲心啊，听上古书了？”

老者摆摆手：“再会再会。”

二狗子认为老者就是一个喜欢跟别人瞎白话的人，以此显摆自己的学问，二狗子当然不需要他白话。不过对老者所说的“额伦科尔沁旗有古墓”倒是记在心里了。此次进城虽然碰上了毛三这个丧门星，把他的八仙桌一脚给跺碎了，但是却在无意中得到了“过了昆都愣河，往东走，额伦科尔沁旗有古墓”这条重要线索。

这可是一条重要信息啊。

为什么这位不相识的老者向他透露这条消息呢？是说漏了嘴，还是有意引导？二狗子百思不得其解，甭管它三七二十一，总之这是他今天进城的最大收获了。

过去，二狗子的研究视野只是围着马家烧锅转，方圆不过几十公里。现在可以放宽到额伦科尔沁旗的地界了，过去自己也去那地方倒卖过牛羊，没注意过这方面的事情。回到家里，二狗子在老者提供信息的诱惑下，越发不可收拾，整天整夜研究他的古墓、古遗址。一有点儿闲空，就到村东南的古遗址上转转，别人以为他把什么东西丢了，原来他在古遗址上捡到了一块灰色人面瓦，于是对古遗址就来了兴趣。遗憾的是眼下庄稼长势茂密，几个大土包和围壕都被庄稼覆盖着，什么也看不清楚，要想深入挖掘古遗址，那得需要等到秋后收完庄稼。

如果是春秋季节，从这个古遗址的轮廓看，城内有居住的房址和宫殿、寺庙遗迹，墙外有围壕，围壕外侧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护城河”。过去，村里人曾经在这里捡到过类似于石斧一样的东西，石斧呈长条状，扁平体，两面微鼓，前端有锋利的弧形刃，一看就是砍伐树木的工具，但是人们对此类东西不懂行，随手扔掉了，如今再找也找不到了。

至于额伦科尔沁旗古墓，他心里也有了谱，找毛三合作已经是不可能了，“跟骡子要驹——指不上了”，那小子跟他已经彻底“翻脸”了。想来想去，他还是想到了黄秃子，黄秃子这个人吧，除了喜欢小便宜、不安分外，别的还没啥坏思想，可以值得信任。上次要不是摄影家那闪光灯突然一闪，“土龙”上的古墓说不定就挖出东西来了，没想到让毛三给抢先了，自己就捡得一个破八仙桌，如今八仙桌也没了。

二狗子想，挖古墓也要看运气，运气好的话发现古墓容易，挖掘也很容易；如果运气不好，任你漫山遍野寻找，就是找不到古墓，即使是找到了，也许还会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额伦科尔沁旗有古墓！这条信息太有价值了，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负功夫”。

他仔细研究了一下丝织《木叶山图》，他推测，如果这幅图画的是额伦科尔沁旗境内的木叶山，那么图中这些“点”就有可能是古墓聚集区。不过，关于木叶山的方位，《话说大辽古墓》中是有争议的，传说木叶山在西拉木伦河与老哈河的汇合处，那么额伦科尔沁旗也有一座木叶山，到底哪个是真的木叶山呢？

看来，丝织《木叶山图》还是一团谜雾。

甭管怎么说，如果，额伦科尔沁旗古墓是一座契丹贵族墓葬；如果，契丹贵族墓葬有一座庞大的地宫；如果，地宫是一个……二狗子幻想着……

这不是幻想，事实正是如此！

此时，真正疯狂的盗墓序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