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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那年的单恋(2)

锦-月亮城堡:第十二届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者新作(散文卷) 作者:祁定江


我突然就觉得生活挺美好的,小口小口地把啤酒吞进肚子里。风里的凉意逐渐浓厚的时候,我就回去洗洗睡了。

次日上网再遇到光子,话就多了。见过面的网友到底比没见过的多一份亲切感。她告诉我她靠给杂志画插图写游记为生,只是暂时停留在这个城市。她是一个人住,本来想养几条金鱼或者小狗的,后来想想不久就要离开,送人不舍,带着麻烦。于是就只买了一个鱼缸,养了几棵水草。

于是我去百度她的名字,就看到了她写的一些游记。很苍凉的笔锋,看起来和她的年龄很不相称。当然这是我后来才得出的感慨,当时我只看到她去过那么多地方,心里就小小地羡慕,我暗想以后我也得像她那样,自由自在,四处游荡。那时也不明白她所说的:“每到一处,就要租下一所房子,把住的房间涂成自己喜欢的颜色。等她摸清这个城市的脉搏了,她就到陌生的地方去。体验从陌生到熟悉的距离,在一次次蜕变中老去。”原来是件很寂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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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隔几日,朋友说光子生日,问我是否同去光子家玩耍。我自然应允了,可一时间却想不到带什么礼物好。像她这般千山万水走遍的女子,应是什么都看淡了。打车去朋友家的路上,看到路边有卖小乌龟的,眼前顿时一亮,我想光子的鱼缸不是空着的吗,就送她这个吧。然而到了朋友家,却发现她和我想一块去了。可是光子只有一个鱼缸啊。

朋友说,光子是个很不错的人,看得出来你喜欢她。可是她是行者,是过客。不可能为你停留的。

我说,我也没想过她能为我停留下来,随缘吧,你不要说破,这对小乌龟我来送,你就给她买点护肤品吧。

见到了光子,她亲手把小乌龟放到鱼缸里,鱼缸一下子生动起来。看得出来,光子是喜欢我的。然而只是姐姐对弟弟的那种喜欢。在她眼里我是一个即将读大学的少年,虽然父母过早的离异让我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一些,可举止言谈间,仍带着几分稚气。关于这个荒谬的世界,关于她为什么要行走,我是无法理解的。她即使要找个归宿,也是找那些历尽沧桑的人。我纵然不甘,也只能埋怨父母晚生了我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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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子许完愿,朋友就推说有事提前走了。我这么孤僻的人之所以能和朋友相处这么久,就是因为她事事都让着我,就算不认可我的想法,也会给我机会让我去把握。

吃完蛋糕光子又打开一瓶红酒,看起来她有些惆怅,许是又添了一岁的缘故。人都是渴望被疼爱的,尤其是女人。我就讲一些学校的笑话给她听,她心不在焉地听着。突然就说:给你看看我的画吧。

然后我就看到了她的画,她的画分两种,一种是拿去换钱的,就是那些和文字很搭配的插图。另一种就是画给自己看的。我自然喜欢后者。那种赤裸裸的没有丝毫秘密的画,可以直抵她的心。自由得那么自然。虽然不能说超脱尘世吧,起码是狠狠地触动了我的心。且为我以后要走的路,定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我陪着她一直聊天喝酒到深夜,很奇怪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却能一直说下去,那种与君笑醉三千场不诉离伤的感觉很让人痴迷。后来她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找了条薄毛毯给她盖上,然后环顾四周,想为她做点什么。可是窗明几净的,并没有可做的事。然而我不想回去,也没有一丝睡意。就拿了条椅子坐在阳台上看星星。夜色很凉,侵蚀着我每一寸裸露出来的肌肤。我突然就想一直这样坐下去,抬头是遥远神秘的苍穹,回头是我喜欢的人均匀的呼吸。

天快要亮的时候,光子醒了,起来找水喝。喝完水就不睡了,陪我在阳台上坐着,问我以后的理想是什么。我突然就冒出一句顾城的诗,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

光子就笑了,在我的额头上轻吻一下。说:你还挺有志向的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天想的,都只是我的男朋友,和他周围的一切。

然后彼此就沉默了。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天,有些星星已经看不见了,因为天要亮了。星星是属于夜的,就像光子是属于路上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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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在光子家吃早饭,我就回去了。路上看到早起的老人在打太极拳,我突然就想,我老了以后,会在哪里呢?这座城,终究不是我要长待的地方。

回到家栽在床上就睡着了,连澡都没洗。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想给光子打电话,突然想起没有她的电话号码。于是问朋友,朋友说,光子是不用电话的。于是上网,打开QQ就看到了光子的留言,她说:我要走了,本来想让你送的,可是怕离别的情景会把你这个小鬼弄哭的,所以我就一个人走了。你要好好的啊,也许有一天,我会再来看你们的。

于是就像电影里那样,我飞快地跑下楼,可是一时却打不到车,把我急坏了。最后终于到了火车站,光子正在候车厅里安静地看书。我心里突然就难过起来,我以为她会站在广场上东张西望,渴望看到我来相送的身影的。

我们这里是个小城,火车站也很小,所以不用买票也可以进候车厅,我在候车厅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在这时候,广播里传出了火车要到站的提醒,于是就看到光子收拾好行李,往检票口走。我很想像电影里那样,跑到她旁边,把脖子上戴的妈妈签完离婚协议离开这个城市时留给我的可以保平安的玉佩送给她。

可是我终究没有过去。

从火车站回来的时候我没有坐车,懒散地走着,心里闷闷的。路边的音像店里,传出歌手张宇沙哑的歌声,“都说要忘了她,曲曲折折后各自走天涯……”是那首《单恋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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