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你想多了，她没有生命危险，正在她父母的严格监护之下。”

“谢天谢地。”他长出了口气，束缚在脖子上的领带松开了个口，没有完全摘掉，“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接手机，我只好打她家里，她爸妈也没跟我说明白。我想上门去看，他们说再等几天才行。”

“嗯，他们说得也不是没道理。王倩倩在家中，疑似自杀，用玻璃片割了腕。还好被及时制止了。”我的口气很平稳，余光里是简心蓝的一瞥。

“什么！”高成轩抬了抬屁股，没有完全站起来，随后又坐回到座位上，“我就知道，她最近不对劲，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是亲友常问的问题，遗憾的是多数情况下，我给不出一个合适的解释。

“对不起，我也很难过。”安慰的唯一作用，是表示你听到他说话，看到他反应了。

高成轩好像有个咬指甲的小习惯，不足为奇，就像我们每个人都有的小毛病一样，他极力地控制着，手抬起几次又放下了，于是空咬了几下嘴唇。

“高先生，你说自己察觉到她不对劲，具体是什么呢？”

“这，我不知道从哪儿说。呃，她以前从来不迟到不早退，工作很用心。这一段时间，心神不宁，不和人说话，也很少答理我。有时候快要开会了，忽然发现她不见了。找了半天，她忽然从洗手间出来，而且好像去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她中午不吃饭，回家可能也不好好吃，我约她约不动，只有领导的命令，她勉强去做了，不过效果也不好，策划部的总监对此挺不高兴，不过考虑到她可能是生病了，就劝她修养几天。她今年的五天年假，几乎一天都没动，昨天才忽然请假回家，谁也不知道，她回去以后像您说的那样……唉，这，您觉得我能做点什么帮帮她，您告诉我。”

“你能跟我见面，聊聊她的情况，就是在帮她，”我语气不重，但是态度很诚恳——高成轩从各方面来看，都比我想象得要好，他也不像是油头滑脑的人——当然，干爹干娘怎么看问题，我就不好说了，“您把越多的情况说出来，我们就能更好地了解情况。反过来，我能做的，以及我请您做的，也就越多。”

“好，好，您问什么，我都告诉您。”

“谢谢你。刚才说，倩倩在单位的状况不稳定，无心工作也不愿意接触别人，有时候还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她会不会是在逃避什么东西，您怎么看？其他同事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我觉得……”他扶着杯子的手，忽然一个劲儿哆嗦，“我觉得她是在躲着我。”

余光里，连简心蓝都皱了一下眉。

“这话我听不懂，她为什么躲着您，你们闹别扭了？”

“嗯，是。”

“因为什么？”

“因为她家……呃……”高先生犹豫着，直到迎上我的目光，这才下决心说出来，“我的工作就是和人打交道，别人是不是喜欢我，也能看得出来。他家人对我有看法，特别是她妈妈，看不上我，这我都明白。可是，让我最不舒服的是，倩倩对此没什么反应。她说和妈妈吵架了，可是当着我的面，还是很维护她。她也来过我家，我爸妈怎么对她，她是知道的。但是……这，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后来为这事大吵一架，结果不欢而散。从那天以后，她就躲着我。当然，就算是躲着我，应该也不用做到那种程度，我就怀疑，是不是说话太重了，所以……”

“请别担心，就算吵架了，她应该不至于闹得这么厉害，特别是不会带到工作中。嗯，能不能说说，你们吵架，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一周以前吧，顶多十天。那之后，她几乎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前天，我也有点忍不了了，就质问她，结果是她干脆就不来上班了。当然，我不知道她……她……割腕。”说到这里，高成轩很难过地垂下了头。

因为感情问题不顺心，迁怒到工作上来？——不，这不是我认识的王倩倩。她有几个朋友，应该会找朋友聊聊天。

人，都有被逼发狂的可能性，但眼前的情形，似乎太宽松了些。

“她在单位有好朋友吗？”

“有一个，她们部门的，可以说无话不谈吧。”

“她找她聊过吗？”

“没有。”

“您怎么如此肯定？”

“因为那女孩来找过我了，问我倩倩最近到底怎么回事，连她也不理。”

嗯……这很奇怪，可我没有任何理由怀疑高成轩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