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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中的武汉印象(1)

那些城 那些事 作者:方方


方方,著名作家,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主席。1976年开始发表诗歌,1982年开始发表小说,同年分配至湖北电视台任编辑,1989年调入湖北省作家协会,1993年曾任《今日名流》杂志社长兼总编辑。已经出版《大篷车上》、《十八岁进行曲》、《江那一岸》、《一唱三叹》等小说,散文集60多部,多部小说被译为英、法、日、意、韩等文字在国外出版。其作品着重探索生命本真的意义,在简洁明快、酣畅淋漓的叙述中蕴含着敏锐的洞察力和深邃的人生思考。

我与武汉的渊源

两岁时,由于父亲工作调动的关系,我们家从南京搬到武汉。父亲的工作单位叫“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以下简称“长办”),也就是现在的“长江水利委员会”。父亲从南京的下游局调到武汉的中游局目的很清楚,是过来修三峡的。

当时我们住在黄浦路下面一个叫刘家庙的地方。刘家庙当时叫“黑泥湖”,因为这个黑泥湖,我还写了一篇小说《乌泥湖年谱》。我们在刘家庙的长办宿舍住了二三十年。从幼儿园、小学、中学到参加工作,直至读大学,我都是住在那个地方的,没有离开过。

我读的小学叫“汉口新村小学”,在“二七”纪念馆旁边,是小学初中一体的,但是读到初二之后,学校的初中部就搬到了“红军二中”。

1974年“文化大革命”期间,有一个政策叫“多子女留身边”,我家有四个孩子,三个男孩、一个女孩(我)。当时,两个哥哥下乡了,一个哥哥在外地,我自然就成了应当留在身边的子女。因此,我留在了武汉市,没有下乡。

然而,父亲已经在1972年去世了,我这时候就有一个责任——养活我母亲。所以,高中毕业后,武汉市运输合作社招装卸工,我就去了。当时开的条件,前三个月是每个月38块钱,三个月之后就是42块钱一个月,有的还可以涨到48块钱一个月。可是,如果我不去搬运站做装卸工,而是去当学徒,一个月的工资就只有16块钱或者18块钱。考虑到家里的经济情况:父亲去世了,两个哥哥在农村当知青,我大哥大学毕业之后,工资很微薄,我毅然选择了去做装卸工。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担起家庭的重任。

当时我们街道招了8个像我这样的待业青年,最后真正去的只有4个。这4个人,用我们当时的话说,都是成分不好的,找工作难度比较大,很多事情的选择余地比较小的人。

我在那儿干了四年,已经干到身心疲惫,对于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来说,干那样的事情确实蛮辛苦的,我们当时除了拉板车之外,还要扛包。

记得有一次,我们去码头扛50斤一袋的面粉。当时头儿给我们一把签子,规定出门时要交一支,等这把签子交完,你就完工了。那一支签子标注的是100斤啊,意味着一次我们每人要扛两袋面粉。

老是这样扛,确实是很累,很多时候都感觉体力严重透支,精神也有点儿恍惚了。可是,当时是“文革”期间,要求妇女翻身,巾帼不让须眉,虽然很累,但是我们还必须得去扛。

后来因为我比较能写,偶尔也把我抽调了出来做做宣传。某种意义上,写作为我解除了高强度的劳动负担。那时,经常要办批判专栏,一整版批判专栏,从写字到画画到里面的文章全部是我一个人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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