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天

一

女儿在接机的人丛中闪现

我们在伦敦吃汉堡乘地铁

坐巴士穿越异乡的秋天

树木刚刚染上几抹橙色

点点滴滴 如同我了解很少的英格兰

在秋天

抛下那些身边的琐事

让另一种紧张替代往日的辛劳

一切都是陌生的

没有手机 没有稿件

躲过一个节日频繁的短信

在56岁的秋天

是的秋天 它让我浮想联翩

有如湖水在秋天的思考

即使是一条河流

它少了源头溪水的欢快

在近海的地方也开始流得宽广而舒展

而秋天在身边超越了国界

低低的云层 起伏的丘陵

山峦矮矮的

下午茶的瓷杯相磕

寂静中的小小声响

在秋天 让我记起了少年时代

那些无以诉说 怅然若失的童年

二

是中世纪的牧场

是莎士比亚故乡的风

埃文河水映出圣三一教堂高高的尖顶

十五世纪的风雨淋湿了

多少代人的怀旧之梦

那些在剧院穿晚礼服度假的人们

悠闲地走过古老的墓地和下午的草坪

还有那些用石头砌成的古老建筑

鲜花为秋天而开

秋天在人们心中仿佛离这个世界很远

我们已不再追问

“活着还是死去”那些无法简单处置的问题

一杯咖啡的浓香

秋天也沉入其中

你听是白天鹅青铜的嗓音

是大雁在低空沉重地飞行

由一字变成人字

单纯的有如秋天的雨丝

温润的起于秋风又沉入平静的河流

三

这是罗马人曾经走过的山冈

大海与巨石相映

在秋风中倾斜的荒草

不用承载失落和忧伤的理由

他们用战舰带来了武器

他们用石头留下了文明

一位母亲推着婴儿车

走在通向古堡的石路上

天空蔚蓝

在夕阳中

一辆双层巴士火红地划过街道

几只鸽子占据了青铜雕像的头顶

在一个寂静的小镇上

二战纪念碑前摆放着一束鲜花

静静地陪伴着几行变成文字的名字

他们曾在这儿生活过

但再也不曾回来

一个老人和一只大狗在秋日的阳光下

草地碧绿 我和你轻轻地走过

不愿意惊动异乡的风

这就是我们的秋天

在异乡的风中

遥远地想着亲人 家 还有

存在着 但可以置若罔闻的琐事

太阳也遥远地照耀着

流水 即将凋谢的花朵

鸽子和墓碑 老人和狗

这才是秋天

还有我们听到的傍晚的钟声

刘 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