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记下（二）

“简单的真相：巫师的歌声像沉痛的敬意，

如今我已在预言的世代中洗净身子，待于丧命。”

“灯盏中燃烧的光亮，最后的黑暗，

向你袭击，并不是纪念，并不是一颗子弹嵌入内心的笑容。”

“鲜血涌入，谁都不可忽视旅程的艰难，

夏天的灾难正逢雨季，我突然变得一个形迹可疑的种子。”

“我幸好又遭逢了一场宗教的洗礼，清晰地看见：

伟大的宇宙里只剩下祝颂与亲人的欢聚。”

“香味犹如灰土，弥漫四周，让我和一串念珠，

隔着眩晕的内心相认，直至美丽的躯体开出花朵。”

“赤裸的牧童带有神的寓言，青铜的歌声从天边

响起，我扑倒在草原的心脏，埋住哭声。”

“眼前一片漆黑，吞没干粮，徒然念唱：

一首关于废墟上的月亮，抖落的晚霞，在天空打滚。”

“黎明前起程的豹子，推开大地——

天葬台空空荡荡，红衣僧人为一座寺院而超度。”

“放弃行走，这应该是我们共有的疼痛，

因此，我备受伤害，泪水如歌将我传唱。”

“这片大地称之为西藏，心灵中闪现无数经卷的光环，

让信徒看见内幕：大风吹开，世界无边。”

“十万只饿狼开启宫殿之门，马背上的我挥洒鞭子，

和狼群共舞，半个心儿犹如鼠。”

“当我试图再次离开故居，又有谁会在我的，

灵魂上筑起强势的城堡呢？我突然间松软了。”

“我天生就敏感于地理概念，但是记忆力偏差，

希望有一天要遇见你，喜马拉雅的乳房：西藏与不丹。”

“石窟中，美丽的土匪首领在饮酒，她举起马灯

向四周的帮凶示意一番，埋头吃肉，完全不像个女的。”

“野花遍地，只有你更像生长在远方的姑娘，

当你抱紧奶桶，仿佛到了春天，我拦不住一朵云彩的漂泊。”

“铁箱打开，格萨尔王的盔甲生锈，那伤痛和

秘密的行程早已识破，我梦见刀刃，血色而饱满。”

“你的宝藏被一截一截的铁轨运入中原

目击一路颠簸的歌声，我的愤怒和青春悄无声息。”

“刀尖上的血迹，是半个天空剩下的泪水，就是这个夜里

捆绑的腰身。就是怀里折腾的胎儿。”

“那悲怆的诵经声中，我隐约感受到了故乡与我

只不过是天空吹灭后的灰烬，洒在天空，犹如星辰在舞动。”

“寺院壁画上的人物，走丢了一双靴子，身材修长

无数个少年的心灵带伤，走丢了行囊和盘缠。”

“我同样是这座城市的陌生人，没有方向

因此，我做了一辈子的哑巴，我知道但我绝不说出口。”

“我在吟唱一首情诗的时候，你听到的可能是

一句被遗忘的诗篇，这唱腔痛苦而优美。有一种复兴的欲望。”

“叙说不同于诵唱和膜拜，只有在触及灵魂的一刹那，

我可以断定：西藏即是我诗歌的归宿。我的。”

“当我的菩提树下，一对失散的苦兄弟互相拥抱的时候

我抬起了这沉重的头额，祈祷，欢乐的歌声不绝。”

“朝圣路上，我与热恋中的女人一起赶羊

赶至彩虹出没的地方，那里有草原，有雨，有一座破旧的帐篷。”

“镜子中闪现仇人的面孔，表情像安静的废墟

饮下最初的酒精，毒死自己，毒死美丽的花园……”

“燃烧的灰烬，飘落在时空。诞生前的迹象表明：

对抗是对人类的重新命名和自身的弱化，我脱口道出。”

“你的家乡，更像是我在梦中歇脚的郊外

乞丐娶上最美的女人，上战场，对方微笑不语。”

“端坐在酒吧的某角落，长满雀斑的服务员告诉我

你是这个春季我唯一的亲人，春节如花，将我致死。”

“小道传：双目失明的歌王，做了山贼。牧羊姑娘又一次

睡在他的怀里，模糊地说出预言：那是高原。”

“山路开启，鲜花怒放，暴怒的是一只雪线以上的豹子，一截

黄昏的栅栏挡住其路，由此展开一个血的夜晚。”

“即使我们有所补偿，但足以让人寒心

一句话藏于心中，来世给你长久地叙说……”

牧 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