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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薄片理论:小知识,大不同(4)

眨眼之间:不假思索的决断力 作者:(美)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


“判断过程很容易,”戈特曼说,“我昨天刚看过一盘录像。女方说:‘我们是在周末滑雪时相遇的,他当时和他几个朋友在一起,我有点儿喜欢他。我们本来约好一起出去,但他喝多了,就直接回家睡觉去了,害我苦等了3个小时。我把他弄醒后告诉他,我不希望受到这种待遇,还说他不是个好人。然后他说:嗯,不过,我真是喝多了。’”初次见面时,两人的沟通方式就有很大的问题,而且很遗憾,这一模式充斥了两人恋爱的始终。戈特曼接着说:“作出分析其实并不太难。刚开始进行这些访谈实验的时候,我还想过,要是实验对象接受访谈时恰好心情很糟怎么办,但实际得出的预测结果还是准确得令人惊讶。而且,就算再追加一次访谈,你所观察到的模式还是一模一样的。”

在摩尔斯电码中,有一种人称“笔迹”(fist)的东西。理解了笔迹的含义,我们就能通过类比来弄懂戈特曼所说的话了。摩尔斯电码由点和划组成,每种点与划都有其指定的长度,但却从未有人能不差毫厘地遵循这些长度。当电报员发送信号——尤其是在使用人称“平键”(straight key)或“甲虫”(the bug)的老式手动机型时,每个人使用的字距、点划长度都有所不同,组合点划、字距的模式也因人而异。摩尔斯电码就像说话一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声音。

“二战”期间,英军召集了几千名所谓的信号侦听员,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女性。这些人的任务,就是夜以继日地收听德军部队的广播。当然,德军在广播中使用的是电码,因此,至少在战争伊始的一段时间内,英军一直无法弄懂敌军在说什么。但这也无妨,因为没过多久,仅靠听取信号的节奏,英军就逐渐吃透了每个德军电报员的笔迹。通过这种方式,英军得到了与广播内容近乎同等重要的情报——即发送电码的人是谁。“如果你针对某些信号听一段时间,那么你就能慢慢辨别出,比如说,这一个小组由3或4名电报员组成,他们轮班工作,并且每人都各有特点,”英国军事历史学家奈杰尔·韦斯特(Nigel West)如是说道,“而且,信号中总会出现与正题无关的开场白,以及不符规定的对话内容。比如说,你今天好吗?女朋友怎么样了?慕尼黑的天气如何?然后,你便可以填写一张小卡片,记下所有诸如此类的讯息内容,不出多久,你就从一定程度上认识那位发信号的人了。”

信号侦听员们给监听对象取了名字,对他们的笔迹和风格作出描述,并汇总成监听对象性格特征的详实资料。在辨认出信号发送者的身份后,侦听员便会对信号进行定位。如此一来,英方便获取到了更多的信息:即人物以及地点。韦斯特继续说道:“信号侦听员对德军无线电报员所发信号的特征了如指掌,简直可以在全欧洲范围内对他们进行‘如影随形’的跟踪了。”这对编组作战序列可谓至关重要。所谓作战序列,就是由敌军各部在根据地的活动和位置组成的示意图。因此,假如一名从属于某部的无线电报员先是从佛罗伦萨发送电波,而3周之后你又发现了这名电报员,但此时的他身在奥地利的林茨,那么你就可以推测出,他从属的部队已经从意大利北部转移到了东部前线地带。再比如,你知道某电报员从属于一个坦克修理大队,并且总在每天的12点钟发射信号,但一场大战过后,他在中午12点、下午4点以及晚上7点都发射了信号,那么你便可由此推出,他所属部队的活动变得频繁了。如果长官在危急关头问你:“你敢打包票Luftwaffe Fliegerkorps(德军空军中队)现位于托布鲁克边境,而非意大利吗?”你就可以回答:“是的,因为那个人是奥斯卡,我们百分之百确定。”

笔迹是在自然而然之间流露的,这一点至关重要。无线电报员们并没有费尽心机地让自己的信号独一无二。这种独一无二是无须刻意的,因为在使用摩尔斯电码时,电码发送者的一些性格特征会顺其自然地显现出来。另外,即使是从摩尔斯电码最小的组成单元中,我们也能捕捉到笔迹的影子。我们只需听取几个代码,便能够识别发信人的特征,此特征并不会随段落的不同而改变或消失,亦不会只在某个词句或短语中才有所显现。正因如此,英军的信号侦听员只需听取几段信号,便能肯定无疑地判断:“这个人是奥斯卡,由此可以推出,他的部队现在的确在托布鲁克边境。”每位电报员的笔迹是始终如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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