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篇(2)

人间食粮 作者:(法)安德烈·纪德


阿马尔菲(夜间)

夜间一次次等待,

不知等待什么爱。

海上的斗室;月光——海上过分亮的月光照醒了我。

我走近窗口,以为已是黎明,就要看到日出了……但不是……月光(已经是一轮圆得不能再圆的满月)是那样柔和,那样,那样柔和,仿佛是要照耀海伦去迎接第二个浮士德。苍凉的大海。夜色中传来狗吠……一扇扇挂着破布帘的窗子……

没有人的位置。无法想象这一切怎么还会醒来。狗极度悲戚。天再也不会亮。辗转难寐。你是否会做如下的一个或另一个举动:

你是否会去凄凉的花园里?

你是否会下海去沐浴?

你是否会去采摘月光下呈灰色的橘子?

你是否会用爱抚去安慰那只狗?

(多少次我感到天性要求我做某种举动,但我不知道究竟该做哪一个。)

盼望迟迟不来的睡意……

一个孩子跟随我来到这围墙里的花园,紧紧抓住轻拂扶梯的树枝。扶梯通向花园边缘的凉台,但似乎无法去那些凉台上。

啊!我在树荫下抚摩着的小脸蛋,无论多少阴影都休想遮住你的光辉,而你额头上的环状鬈发似乎越看越黑。

我要下到这花园里,走到小鸟欢鸣、胜似大鸟笼的树丛里,攀住长春藤和树枝,动情地啜泣,直到黄昏降临,给神秘的泉水染上金色,使之变得更加幽深。

而在树枝下,娇嫩的身体相互依偎,

我用敏感的手指轻触他珠光色的皮肤;

我看见他娇小的双脚,

无声地踩在细沙上。

锡拉丘兹

平底小舟。低垂的天空,偶尔化作温暖的雨,落在我们身上。水草间飘出淤泥的气味,茎秆沙沙作响。

水很深,看不见蓝色的泉水汩汩喷涌。万籁俱寂。在这僻静的乡间,在这天然的喇叭口状的水池中,那喷涌的泉水,宛若纸莎草间开放的水的花朵。

突尼斯城

在一派碧蓝中,只有一叶孤帆是白色的,还有它映在水里的深色倒影。

夜。戒指在黑暗中熠熠闪光。

月下徜徉。思绪不同于白昼。

惨月照孤寂。鬼魂游荒冢。赤足踏在青石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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