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郎见箕吉耷拉着脑袋，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

“叔叔，你怎么了？别这样啊……”

两人身后的鱼串早就烧焦了，冒出滚滚浓烟。

箕吉抱起小一郎，把他带进了屋里。小一郎坐在门槛上，晃荡着双脚。

“这儿就是叔叔的家吗？”男孩儿不慌不忙地问道。

“少爷。”

明明没干什么坏事，可箕吉却直喘粗气，他背靠大门处的油纸门，冷汗直流。

“少爷，您当拐卖好玩呢！要是有人听见咱们的对话，我可立马就进大牢了啊。”

“有人听见了吗？”

“现在还没有……”

“那不就行了！我们趁现在赶紧商量好计划，从家里骗走一百两吧！”

“计……计划？”

箕吉简直快晕倒了。

“少爷，您今年多大了？”

“我十二了啊。”

“我已经四十八岁了。少爷，看来您的脑子就是比我的好使啊，还要订计划吗你？”

不不不，最后这个“你”纯粹只是个语气词，并不是指小一郎的。

“少爷，您是怎么想出这么个主意来的啊？”

“我考虑了很长时间的。”

箕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提心吊胆地凑近了小一郎。他本想和小一郎并排坐下，可想了想，还是决定跪坐在他对面。

“少爷—”

脑中一片混乱，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咽了口唾沫，润湿了喉咙，还努力挤出了点微笑。

“我们这就回家去吧？”

“我不要！”小一郎一口回绝了。

“我求您了，拐卖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要是给其他人听见了，我可就完蛋了啊！原本少爷您一个人来我家就够奇怪的了，要是被捕快发现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是吗？这么严重吗？”

“是啊，是啊！”箕吉使劲儿点头。

“那我是不是不能大声喊叫啊？”

“呃……您说啥？”

小一郎冷笑一声，完全不像是个孩子：“要是你不答应拐卖我，帮我一起骗走一百两，我可就喊人了啊！”

他还张开小嘴，装出要大声呼救的样子。

“我被坏叔叔拐卖了！谁来救救我啊！我可要叫了哦……”

箕吉觉得自己的魂都被小一郎吓掉了，只留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啊，那原来是自己呼出的气。他真是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小一郎笑了，他也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

“我也不想让叔叔发愁嘛。”

箕吉半天才挤出“啊？……”的一声。

“况且，拐卖我对叔叔你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一百两到手之后，咱们对半分。叔叔你不是说过吗，要是有黄金（kogane），就不愁吃，不愁穿了，不是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来我家铺榻榻米的时候说的呀。”

箕吉使出吃奶的力气让大脑转动起来。去辰美屋铺榻榻米的时候—和别人说过这话吗？

“你说的，‘要是有点小钱（kogane），即使以后生了毛病，或是老死，也不会给阿岛添麻烦了。要好好存钱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