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很快就端上来。

我正要动箸，方浊却喊了一声：“不吃啦，脏死了。”

我一看，也不怪方浊捣乱，的确，这饭庄卫生状况的确不好，到处都是苍蝇。硕大的绿头苍蝇，嗡嗡的在饭桌上乱绕，有几只向菜盘里叮去，我连忙用手去挥，那苍蝇都飞散开，在空中乱转。

我肚子实在是饿了，伸出筷子，从菜堆里面掏了肉出来吃。王八也如法炮制，三个军人根本就无所谓，夹了就吃。

我吃了几口，感觉味道还不错。肚子饱了点，向四周看去，就发现这苍蝇很奇怪。苍蝇飞到我们这桌的时候，就叮桌上的菜，可是飞到其他的桌子上，并不叮菜，而是不停地往食客的脸上落。我看得奇怪，停下筷子不动，盯着邻桌的人看。

王八看见我的动作，盯着我看，眼神警觉。

我用手上的筷子向邻桌的食客点了点。王八也看清楚了，那几个食客并不驱赶叮在脸上的苍蝇，好像根本不在意。一个侧对着我的食客，脸上的苍蝇少一点，我仔细看去，脸上的颜色是死黑色，没有任何表情。

我和王八对望一眼，那脸色至少是死了很多天的尸体才有的颜色。

王八眼角扬了扬，我顺势看去，看到正对着我们的一个食客，根本就看不到脸，因为他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苍蝇，眼眶里都是。那人的动作仍旧跟常人无异，夹了菜往自己的嘴里送，我看见他的手上也是爬满了苍蝇，那人的嘴一张，菜塞到嘴里，然后咀嚼。脸上的苍蝇因为他的脸部动作飞散了几只，但随即又飞回来，爬上去。男人左手拿了啤酒杯，往嘴里灌啤酒。然后把啤酒杯放回桌子上，我看见啤酒杯里，酒面上漂了一层肉滚滚的蛆虫。

我又向另外的两桌看去，都是一样的情形。这些食客的模样，动作都和一般人用餐无异。可就是身上布满了苍蝇和蛆虫。他们自己一点都不以为意。

为什么刚进来的时候，我没看到呢？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身边的环境突然暗了下来，就如同黑夜在瞬间来临，屋外的光线都陡然消失，阳光没有了。我的心里有种感觉，空荡荡的感觉又来了，感觉地下都虚空，自己悬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里。这种感觉很难受，如果放在一年前，我想我现在肯定已经惊慌失措。

我连忙向王八说道：“你感觉到了吗？”

王八的脸也正看着我，可是他的脸僵硬得很，嘴唇在用非常缓慢的速度开阖。他的手也在动，我看见他的筷子从手上掉了下来，可是掉落的速度非常缓慢，用了十几秒才落到桌子上，然后慢慢地滚向桌子外边，用更慢的速度往地下掉去。筷子滚动的速度，根本就不具备滚动的动能。

我明白了，王八在说话，可是我听不见，因为我现在又被那个少都符给拉进来。王八的时间和我的不能同步，我的快，王八的慢，所以我不可能听清楚他的声音。

可是刚才在废墟，我被拉进去后，能听见王八的声音。我意识到，这说明，我现在被拉得更深了，这个饭庄也不是好地方。

筷子现在才掉到地上。我心里想着，别急，王八肯定在吩咐方浊把我拉回去。

可是，我看见王八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三个军人正做出即将站起的姿势，可是他们的屁股才离开凳子一点点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