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陆家嘴的醉(1)

剩女艾莎:下一站是温暖的春天 作者:美玉


临近春节,艾莎的年度考核工作非常繁忙,暂时没有时间流连在QQ和博客上和网友们进行心灵沟通了。可再忙,“天下良缘”还是要每天一看,跟着了魔似的,仿佛那儿真有良缘在等着她。留言则如“潮水”般涌来,艾莎终于明白面对几千万会员是什么样的后果。

有了前两次约会的失败经验,艾莎觉得有必要将被动改为主动。可这样“工作量”就更大了,除了要花时间去甄别这些留言里的人是否合适外,还要经常调整搜索条件。起先,只限定在上海市。过了几天,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呆板,于是,上海周围的几个大城市也加入到搜索范围内。

农历正月二十五的晚上,是公司的年夜饭聚餐时间。在中国,不管是哪个国家的企业,都必须尊重并加入中国人迎农历新年的习俗。公司包下汇丰大厦四十楼的日本料理店,一百来人从傍晚六点开始,一直嘻闹到现在。艾莎被敬了不少杯,已有些醉意,眼神也变得特别活泼。而欣怡因为酒精过敏,则可以滴酒不沾,她那几杯,也被艾莎代喝了。两人坐在一起,一个是桃子般的粉脸,一个是蛋白色的白净,煞是好看。日本清酒就是这股劲,喝下去的时候像白开水,一个小时后,腿就开始发软了。

每年年夜饭的最后高潮都是抽奖,但抽奖前还得唱首《北国之春》。艾莎选这支歌是因为人人都会唱,不会唱日语的,还能唱中文版。大家都唱,气氛才上得来。中国员工在抽奖前总唱得特别带劲,酒劲加贪劲直唱得绕梁三尺、余音不绝。而日方代表及员工也特别喜欢唱歌时的氛围,让他们有种“家”的感觉。

艾莎步履有些不稳地站在台上,她的脸因为酒精和暖气而变得比桃花更红艳。拿着麦克风,她用充满感染力和略带醉意的语气,从纪念奖开始一个个地往高等奖念。她脚步趔趄,面色绯红又热情洋溢的可爱样,吸引着座席间一位日方代表的目光。

他叫佐藤佳雄,是总公司的计划课长,能讲流利的中文,算是个中国通。173米的个子,在上海人看来,不高,在日本人那里,还算是挺拔。听老员工们说,佐藤刚来中国时,上唇有一撮小胡子,下巴是修得极短的连腮胡,很有男人味。在上海住上一段时间后,大概无意中看了些抗日电影或电视剧,知道那撮小胡子给中国人留下的痛苦回忆,某天那撮胡子就忽然没了,下颌更是剃得发青。还是很有男人味,却让大家觉得亲近了许多。三年前艾莎进公司时,他就觉得艾莎是个可爱的姑娘。可今晚他觉得,艾莎怎么会这么可爱!

在起哄声中,一件件奖品被领走。人们也慢慢散去,很快就走了一大半,可佐藤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坐在不起眼的拐角处,等艾莎忙完。也许是酒意,也许是喜欢。今晚,他非常想和艾莎聊聊。

“艾生(莎),今天辛苦了。”佐藤的发音,艾莎总念成艾生。

“佐藤先生,您好!我应该做的,就怕做得不够好。”艾莎向佐藤点点头。按照日本人的习惯,见到上司应该鞠躬。不过在上海,一般都以点头代替。

“你做得很好。你喝了很多,怎么回去?”

“我有车。”艾莎穿上大衣,然后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喝得太多啦!”

笑完,佐藤说:“我们一起去坐出租车,我做你的护花使者。”

“好吧!谢谢佐藤先生照顾!”艾莎爽快地答应,让站在一边本准备送艾莎的欣怡呆了一下。

艾莎穿着高跟鞋,醉得有些摇晃,脑子又清楚得很。不过,大脑控制脚步有些难,佐藤和欣怡一左一右搀着她来到电梯口。电梯口已经站了好几位同事,也都是满脸通红,其中一个对着佐藤狂说上海话,估计也喝了不少。

一行人乱哄哄地从汇丰大厦出来,站在灯光璀灿的陆家嘴环路上,才知道这个夜晚有多寒冷。刺骨的寒风,不知是从黄浦江上吹来,还是这些高楼大厦顶上盘旋下来的,穿过厚厚的大衣,直吹到心窝,两分钟内让人从头冷到脚。一起出来的八九个人,还在嘻嘻哈哈地挤着挨着站在路边,胡乱地点头、半鞠躬地告别。一转眼,人都被约好来接的人接走。没人接的,也都拼车搭着走了。欣怡不知搭了谁的便车,转眼也不见了人影。剩下佐藤和艾莎站在路边伸着两条胳膊,妄想能截下一部的士。

五分钟后,两人的手都缩了回来,放进了大衣口袋。艾莎比佐藤更冷些,大衣里面是薄薄的晚装裙。被这寒冷的风一吹,酒意顿时没了一大半。两人冷得大大方方地依偎在一起,如情侣一般。路的前方,还有好几堆也正在打车的人,三五个一堆,一样的嘻嘻哈哈。大家都是因为喝了点酒而放弃开车的,有几个手上还拎了沉甸甸的纸袋子,辛苦了一年,不知道是奖品还是老板额外的犒赏,反正一定不会是吃不完打包的饭盒。

佐藤把他那条栗色的羊毛围巾拿下来,为艾莎围上。他站在她身后,有些紧地抱住艾莎。

“上海的夜晚很美。”佐藤说。

艾莎点点头,回头望了一眼和她身高差不多的课长,笑笑。半张脸都被他的围巾包着,笑容只能从眼睛里看出。艾莎心甘情愿地被他抱着,忙了一天,累了一年,借着残存的一点酒意,把他变成寒冷中的一点依靠。

当下的中国人是最没耐心的。艾莎指指前面的人说:“我们要走到他们前面去,才能拦到车。”

“好的。”佐藤放开手,用左手搂着艾莎的肩。虽然挨着他,艾莎还是脚步趔趄。这不是醉,是冻。艾莎脚上穿的是露趾头的晚装鞋。

陆家嘴真是不来不知道的风景。经过那一堆堆人时,他们个个都还沉浸在年夜饭的欢乐中。风中,大声地说着话,声音才不会被刮走。英语、京腔、上海话、普通话夹杂在一起,最多的是酒味。灯火璀璨的陆家嘴,春节来临前的深夜里,竟有这么多衣冠楚楚的“醉鬼”。说醉没醉,没醉也要装些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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